更新时间:2019-01-01

如梦之梦:浮生若梦，似梦非梦

这是一篇写了一年多的观后感。准确来说，是拖了一年多，在第n次入梦醒来之后，删删改改，修修补补，才终于完成。
每次去看如梦，尤其是每年12月底，从“夏至”的广州飞去零下的北京看剧，对我来说既是一种执念，更像是一次朝圣之旅，让自己在八小时的梦境中梳理这一年的人生。剧中人从一个个连环梦中醒来，铃声响起，演员们谢幕退场，我也从这如梦之境中醒来，满怀勇气奔赴新一年的生活，然后等待下一次入梦......
很幸运第一次入梦便是在莲花池，周围360°的回字形舞台，让人有置身剧中的强烈代入感。以致于落幕之后，那种沉浸和震撼让我久久无法回归现实，甚至像剧中人那样，发出“究竟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的感叹。后面几次看剧，我都坐在看台，或许能更冷静地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品味思考。
整部话剧以庄周梦蝶为引子，围绕五号病人探寻生命线索之旅的回忆展开，在故事中有梦，在梦中又有故事，故事套故事，人物套人物。其结构之宏大，线索之复杂，横跨年代之久远；环环相扣又时而时空跳转，人物分年龄段由不同演员扮演，又时常隔空对望；大量隐喻和象征手法的使用，对生死命运、对因果轮回的探讨，我是在第二次观剧才有醍醐灌顶的顿悟。可就算细细梳理下来，也无法完全捕捉和理解到每一处细节。可能是阅历尚浅，过几年再去观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在一个故事里，有人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有人说了一个故事。”
五号病人在回忆自己的故事前，先讲述了牧羊人的故事，看似毫不相干，实则就是指代他自己。牧羊人的妻子莫名消失，继而遇见了同样失去另一半的新爱人，他们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可到头来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五号病人在电影院邂逅了中法混血的妻子，婚后他们刚出生的儿子不幸染上怪病夭折，五号病人也身患不治之症。有一天，他的妻子在他们初遇的那个电影院突然失踪，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孑然一身的他决定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踏上异国之旅，试图找寻命运的线索……
初到巴黎，他遇到了同样有着悲惨过去的江红，他们互相取暖，走到了一起。江红带他四处求医无果，一个神秘的吉普赛人告诉他：“你这一生的谜，必须用别的谜来解。就像有的梦要穿过其他的梦才能醒来，你必须一个个走过，才能走出这场连环梦”。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在诺曼底找到了这样一个古堡，正如吉普赛人说的那样，那里有湖，有花环，有雪，有鹿。这个古堡还有一个名字—看见自己。传说中，如果坐在正确的角度，以正确的视野看湖中央，便会看见自己。五号病人在湖中央看见了一个手持猎枪的男人，枪口对准喉咙准备自杀，又突然转变方向，朝对岸开了一枪；而江红则在湖中看见了过去挥之不去的阴影。
五号病人还在古堡中发现了一幅画，画中人是上世纪初法国驻上海领事和他的中国夫人，而这位夫人竟是他曾在街头见过的旗袍女子。五号病人决定回国去寻找这位神秘女子。他离开江红，只身来到上海，找到了画中人—顾香兰—一位卧病在床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
五号病人想听顾香兰的故事，在此之前，顾香兰讲述了一只金丝雀的故事。从前有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它一直渴望自由。有一天，它发现笼门居然是开着的，于是它欢快的飞了出去，飞了很久很久，它累了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笼子里，但仔细一看，笼门是开着的，于是它又飞了出去，飞了很久，它又累了，睡了，醒来，还是在一个没有上锁的笼子里……如此循环往复......
顾香兰就是这个故事中的金丝雀，她原本是上海天仙阁的头牌，和家做丝绸生意的王德宝私定终身，后又跟随法国领事亨利伯爵来到法国，成为了伯爵夫人。她看似获得了“自由”, 实则又走进了一个“牢笼”，她的人生就像她自己最得意的那副画-“鸟笼中的女人”，也是她口中亨利最得意的“作品”。初到巴黎，她过了一段骄奢淫逸所谓“自由”的日子，但好景不长，有一天，亨利突然人间蒸发了，带着所有钱财“死”于一场他自己捏造的“车祸”中，留下了一笔巨额债务。香兰不得不变卖城堡，流落街头。她扫过大街、当过保姆，也历经了战火。后来她在一个非洲女人家照看孩子，却意外发现素未谋面的男主人竟然是伯爵。她惊慌离开，又在暗处偷偷观察这一家人的生活，恍惚间以为，和丈夫孩子围坐在餐桌前的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她爱过，也恨过，她想要体面的报复。故事开头的王德宝东山再起，时隔多年又找到香兰，香兰决定和他回国。离开巴黎之前，香兰再一次穿上天仙阁的旗袍，手捧茶杯去“拜别”身患癌症的伯爵，作为最后的报复。礼毕，香兰潇洒又决绝地转身，伯爵在激动和惊恐中死去。
顾香兰在讲完自己的故事之后，便在五号病人的怀中静静死去，弥留之际，她把五号当成了伯爵，她说“我们一辈子就好像一出戏，戏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一切的爱也好，恨也罢，都是我们自己在决定”。
五号病人突有所顿悟，回到巴黎寻找江红，可惜遍寻不获。只在狭小的公寓里找到江红留下的一封信“嗨，发烧的人”。
回国后，五号的病情恶化，最后在一位年轻医生面前，讲述完他的人生故事后便离世。
如梦之梦用8个小时的时间呈现了几段迷宫般却又环环相扣的人生。自他交换、因果报应、轮回转世在一层又一层的梦境中展开。伯爵就是五号的前世，无论是五号在“看见自己”湖畔看到拿枪的伯爵，还是香兰在弥留之际把五号误认为伯爵，甚至是被伯爵抛弃的前妻和五号人间蒸发的妻子均由同一人扮演，都指向了五号就是伯爵的转世，善良无辜的他因上一世的所作所为而遭受恶果。
而还有一处，我在第n次看剧，反复思考后仍不明其意。那是江红在法国某个清晨做的关于七个煎蛋的梦，喔，不对，是关于一个煎蛋的七条轨道……这究竟是在讲宿命？还是偶然？或者平行世界？
所以，我在想，如梦是否有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呢？这两年我总在一些倏忽的时刻想起剧中的某些画面：和陌生人擦肩，可能是此生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和有些人说再见，便可能再也不见……我会想起江红做的关于七个煎蛋的梦，想起五号的妻子在初遇之地人间蒸发......
生命中的一次小小的转身，或许就会把我们带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还有那个湖，那个可以看见自己的湖。我似乎还没有找到。
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如何，如梦之梦。
期待下一次入（醒）梦（来）。
Elaine写于2018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