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学期的《纪录片编导》课程,老师留的期末作业是从主题、结构、剪辑、音乐角度赏析汤湘竹的《山有多高》。片子老师在课堂上放过一遍,我又温习了一遍,有点触发,写下来,顺便为考试打打草稿。
从主题来讲,影片融合了亲情、友情、乡愁、生命等多元素,整合了中国文化最能传神达意的资源,再加上温馨的画面、干净的镜头、撩人心弦的音乐,使得整部影片洋溢着浓郁的中华民族文化气息。
亲情,在影片中表现为汤湘竹与父亲、汤湘竹与儿子、父亲与叔叔、父亲与姑姑等之间的关系。汤湘竹突发奇想拍纪录片,是因为即将出生的儿子和患中风躺在医院的父亲,汤湘竹想让自己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也是想记录下生命的晚年,一个生命将要诞生,另一个生命随时可能离去。在诞生与离去之间,导演也想收获一种别样的感觉。当汤湘竹抱着自己的儿子时,他才了解到父亲的心,决定只要父亲能走得动,就即刻带父亲回老家,圆了父亲的思乡梦。汤湘竹对于儿子的感情,对于像我没有儿子的人是体会不到的。可是,我却能够想象一个年轻的父亲手抱着小小的孩子,心中是如此的激动与新奇,一个新的生命就在自己手掌中,从此以后你就要看着这个小生命慢慢的长大,慢慢的成长,这是何等的骄傲与自豪。孩子趴在床上,父亲不厌其烦的教儿子叫“爸爸、爸爸”,小儿子却不“听话”,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妈妈”,这是多么温馨的画面,大家都被儿子滑稽的声音逗乐了,生命如此可爱,叫你如何不去爱他,呵护他。然而,汤湘竹对于父亲的感情却是很复杂而出奇的。历来,儿子对于自己父亲的感情是很复杂的。父亲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长大后的儿子却拥有了自己的世界;儿子对父亲的爱,儿子是不愿意用言语来表达的;从叛逆期走来的儿子不愿向父亲服输,但又不想过分的让父亲输给自己。当汤湘竹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与父亲像朋友一般谈心时,汤湘竹便在河边与父亲聊了起来,谈到自己祖母的不幸、祖父的去世,不会游泳的父亲硬说要“自己一个人从金门游到大陆来”,见祖父最后一面。或许这就是真正的亲情。如何用语言,来展示它,我犯了愁。
说到友情,可以说,片中涉及最少的就是亲情了。在汤湘竹与弟弟陪同父亲会江西老家的时候,父亲执意要插入一个行程安排,那就是去看望自己的恩师。父亲由于大家所共知的历史原因回到台湾,多少年过去了,汤老先生还记得自己的老师,这是多么令人敬佩的事情啊。两人虽然都已经白发苍苍,但对于多年前的事情还是记忆犹新。汤老先生说话的时候,老师总是不怎么说话,只是一味的点头,我想老师是太感动了,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我,我这老师当的也太幸福了。临走时,镜头绕着老师转了一圈,最后透过老师的背影,来拍摄远去的汤湘竹与父亲。尽管步履蹒跚、脚下颤颤巍巍,两人的友情却值得我们敬畏;纵然两人说着,“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下次再见”,可能再也没有下次了,岁月滚滚,有谁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于这历经沧桑的老人来讲,见此一面,已足矣。
乡愁,在本影片中,展现的是最多的一个主题。影片刚开始,汤湘竹就从自己的名字讲起,“湘竹”意思是,湖南人在台湾生的,名字中就寄托了父亲的乡愁。由于政治环境的影响,原本答应回老家探亲的归期一推再推,家里的亲人一个个老去,伯伯更是到死也没有见上父亲一眼,“思念亲人再相见、期盼海峡早日统一”。父亲对家乡的思念是如此的深切,汤湘竹跟着父亲的乡愁回到湖南,迎面而来的“湘”字,却引不起自己的太大感觉,父亲有父亲的乡愁,汤湘竹有汤湘竹自己的乡愁。汤湘竹从小是在秀峦尖石长大,那里有汤湘竹对自己生命源头的记忆,然而那里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一个驿站。因此,汤湘竹有这样的感慨,“如果每一个人对于生命源头的记忆算作是乡愁的话,那么我的乡愁在哪里?”回到湖南老家,看到所有的人都姓汤,汤湘竹觉得很有趣,但又担忧,不知道儿子有没有这样的机会。然而,汤湘竹的父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这都不像老家了,人都去世了,早已物是人非了。乡愁是寄托在人身上的,一旦人逝去,乡情就不在了。可能,在许多流浪在外的人看来,故乡只是一个符号而已,是儿时最美好的回忆,现实当然是残酷的,许多人就在心底里坚守这份心灵的净土。
生命这个话题,在影片中,是一个隐形的线索。父亲的突然中风,让汤湘竹感觉到害怕,害怕父亲的生命会终止;儿子的出现,让汤湘竹惊喜万分,新的生命的诞生。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延续的过程,有生有死,汤湘竹夹在其中,心中肯定倍感纠结。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儿子。然而,幸运的是,父亲的中风好了,儿子也顺利出生。爷爷与孙子在一起,爷爷唱歌,孙子打节拍;孙子在跑步,爷爷在追赶,一幅绝美的天伦之乐。
结构上看,导演从自己开车上山讲起,那里的秀峦很像自己记忆中童年的尖石,那里的孩子有自己熟悉的味道。接下来讲到父亲的乡愁,从给自己取名为“湘竹”到父亲患病,从回到江西老家到赣州姑姑家。中间穿插着儿子的出生。到最后,是父亲探亲归来,儿子长大,爷爷与儿子在一起,嬉戏,玩耍。乡愁贯穿其中,父亲的乡愁、自己的乡愁、父亲乡愁梦的实现,自己乡愁梦的淡化。
剪辑上来讲,剪辑师费了很大的心血。按素材来说的话,大概包括,父亲生病住院、出院;儿子出生前、出生后;回江西老家探亲;回赣州姑姑家探亲;汤湘竹与父亲聊天;汤湘竹父亲与孙子一起玩耍。本来繁杂的素材,让剪辑师剪辑的清晰明了。环环相扣,整部影片并没有出现剪辑的硬切效果,而是采取的无缝剪辑,让人感到佩服。从开头的父亲为自己取名为“湘竹”,意为在台湾出生的湖南人,接下来的镜头便是在台湾出生的儿子,医院里妻子的B超,发现肚子里的儿子一切正常,将消息告诉父亲,却得知父亲生病的消息,镜头转到父亲这边,父亲病好后,去医院看望孙子,给孙子洗澡的时候,接到汤湘竹给父亲洗澡的镜头,洗澡完,理发,顺理成章的询问父亲,回大陆有什么心愿,接下来就是在路上的镜头。面对父亲的乡愁,自己没有感觉,想到的是自己的乡愁,秀峦尖石那里是自己童年记忆的源头,父亲曾经在那里做检察官,到那里参观之后,思绪回到姑姑家,一起吃饭,然后又转到老家情况,欢迎仪式结束后,汤湘竹的父亲开始上坟,然而导演采取画外音的方式,把画面切换到汤湘竹在台湾教儿子的情况,然后又是钢琴的画外音,插入父亲拜访自己老师的镜头,与老师拜别之后,镜头通过空镜头转移到在姑姑家的情形,然后又是分别,这时候说到多年前,叔叔写给在台湾父亲的书信,接下来是汤湘竹与父亲的对话,最后,影片在爷爷与孙子一起在运动厂上玩耍而结束。
声音上来讲,汤湘竹老师是侯孝贤导演的御用录音师,所以,汤湘竹老师对声音特别有感觉。通篇来讲,本部影片包括的声音有同期声、画外音。画外音包括有音乐声、朗读书信的声音、话外导演的声音。影片刚开始,汽车行驶之后,悠扬的钢琴声便由远及近飘扬过来,钢琴声渐渐低下去,出来的是汤湘竹老师的醇厚的声音“秀峦像极了我童年记忆中的尖石,这里的孩子有我熟悉的气味”,钢琴声再次升高,缓缓的节奏,如流水潺潺,奠定了整部影片的基调,乡愁如那钢琴的旋律,悠长悠长。在汤湘竹老师带父亲去探访早年工作过的检查站后,汤湘竹感慨到“尖石对于父亲而言,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一个驿站,对我而言,确实生命记忆的起源”,渐渐的,苍凉的二胡声音扬扬洒洒的飘荡过来,影片的情调变得动情传神,儿子的故乡与父亲的故乡是不同的,他们的乡愁也是不同的,作为儿子的汤湘竹,尽最大能力去汲取父亲乡愁所蕴含的源泉。这段苍凉的二胡声中,就有汤湘竹这样的寄托。父亲回老家时,父亲坐上乡亲们自编的轿子,响起的是轻快的笛子的声音,表现了父亲回家时喜悦的心情,十多年没有回故乡,这次见到故乡的人,心中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在父亲上坟以后,汤湘竹的“如果每一个人对生命源头的记忆算作是乡愁的话,我的乡愁在哪里?”说完之后,切进来的是二胡的音乐,有些忧伤,有些苍凉,显示了导演当时的心境。在汤湘竹与父亲的聊天中,父亲说,老家都不像是老家了,老家的人都不在了,这时候响起的音乐是,稍显低沉的钢琴声,画面是父亲那茫然的眼神,向江边望去,整个老人家心里的思绪随着琴声越飘越远,淡淡的忧伤。音乐的出现每次都选择在人物感情即将爆发的关节点,渲染情绪。

山有多高(2002)

又名:How Hight Is the Mountain

上映日期:2003-04-30

主演:未知

导演:汤湘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