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婚的女人》电影剧本

文/〔日〕高田纯、神代辰已
译/汪晓志、周伟

一艘游艇在海面上快速飞驰,远处是一片白茫茫的冰海
岩谷启一和山川正作在船上往海里布拖钓。
正作:“我的公司是最先进行招工考试的。”
正作呷口袖珍威士忌,暧暖身子。
正作:“面试时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正作:“按照惯例,我问他有什么特长,可他回答说会学鸟叫。”
正作:“你大概以为他是一个爱逗乐的家伙。可一个独自负责渔船职工的公司不需要这种人。我当场告诉他未被录取。实在是来的突然,那小子垂头丧气地嘟哝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冷不防打开了窗户。”
启一(感兴趣地):“窗户?”
正作(比比划划地):“从空中飞回去了。”
正作窥测着启一的反应。
启一瞬间错过了笑的时机,脸上毫无表情。
正作:“没趣吗?”
启一:“你要干什么呢?”
正作:“来吧,到我公司来吧。”
启一:“这件事,我看就不要再提了。”
正作:“不管多少次,我就是要提。我不会亏待你。你就来吧。”
启一(几乎要被说服):“我算服你了。”
正作:“你顶多不过是个私立气象预报员。可是,一个月前你的判断力令我满意。如今我的公司里没有人能够作出那样准确的预测。他们就会看我的脸色行事。当时,如果你不在,我就会陷于一百多名职工丧生的窘境。就是生拉硬拽,我也要把你弄到我的渔业公司里来。——我们交个朋友吧。”
启一亳不示弱,呷了一口威士忌。
启一(作着怪相自嘲道):“那是在演戏。”
正作:“演戏?”
启一:“确实我当时看出了连气象厅也未能预测到的暴风雨的前兆。碰巧那时有二十艘渔船正在海上作业。仅此而已。什么救人的使命感,坦率地说,我一点都没有。在你那里,我大声嚷嚷,让你把船立即撤回来,当时我意识到自己的老脾气又犯了,扫兴得很呀。”
正作:“快拉上来!鱼咬钩了。”
启一无所谓地去收鱼线。
启一:“上小学时,大伙儿都叫我‘小媳妇’。”
正作:“小媳妇?”
启一:“就是受气包。我那时是个非常内向的孩子。老师提问时,我心里一清二楚的,可忸忸怩怩地什么也答不出来,最后竟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因为象女孩子,所以得了这么个绰号。”
钓住了一条大鱼,启一制止住正要上前帮一把的正作,独自收着鱼线。
启一:“后来,为了不让别人看穿我这种软弱的性格,我学会了演戏。我缺少自信,因此我有意识地表演平时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想体会一下强于他人的优越感。我演得挺不错。现在完全学会了。这就是老牌受气包的长期曲折。”
启一把大鱼拖到船边,作着怪相笑起来。
正作用木锤将活蹦乱跳的大鱼击昏。
正作:“你刚才的这番演说也是在演戏吗?”
启一:“这是一个受到象您这样的人信赖的私立气象预报员的一点点自嘲。”

山川家门口
一辆小轿车从雪地里开来,在一幢与小渔镇极不相称的豪华住宅前停住。
启一坐在驾驶座里窥视着后视镜。
后视镜里出现烂醉如泥、打着呼噜的正作。
启一走向门口按了一下门铃。
正作的妻子美代子走出来。
启一:“我把你丈夫带回来了。”
美代子:“幸苦您了,反正他还要醉的。”
美代子趿拉着拖鞋,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美代子:“总是给您添麻烦。”
启一:“别客气。”
美代子:“我丈夫这个人,中意的东西抓在手里就不愿意放。真难办。”
正作睁开眼睛,他冷笑着透过车窗偷看启一和美代子的对话。
美代子朝轿车走去,她突然发觉正作在朝外窥视,连忙把头转向一边。
启一注视着美代子。
启一(变换语气):“刚才说的是你的心里话吗?”
美代子:“……”(盯着对方)
启一:“对不起。”
启一移开视线,表示歉意。两人刚靠近轿车,正作就打开了车门,以极其敏捷的动作一下子跳出车来。
美代子:“你醒来了?”
正作:“我是装睡,在骗你们。”
正作玩世不恭地冷笑一声,然而美代子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启一站在一旁观察着他俩。

钏路气象预报站根室分站
启一(在读电子计算机处理的情报):“明天的预报出来了。根室、钏路地区全天东北风,有雪。”
女预报员:“看来有暴风雪。”
启一:“明天本站出差,最好乘电车去。”
女预报员:“这样不会出事儿吧?”
启一:“迟到的可能性很大,还是乘车去吧!”
女预报员苦笑一下。

根室车站
启一顺着雪花飘舞的月台奔来,走进车内。

启一寻找座位
一个女人孤单单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很象美代子。
启一:“谢谢你前几天的关照。”启一十分自然地点头招呼道。
“嗯?”高井由子诧异地回头看着启一。
启一:“……哦,认错人了。”
启一表乐歉意,随后在通道斜对面的席位上坐下。他不放心地又偷偷看了一眼由子。
由子凝视着车窗外,陷入了沉思。

车厢内
启一把头倚在由子看不见的死角,观察着她。
由子一动不动地坐在座椅里,脸上浮现出一副忧愁和烦恼的神情。
列车在钏路站停车。启一和由子起身准备下车。
启一恰好在由子后面,发现由子把购物袋遗忘在车内,他随手提起来。

钏路车站·从月台到站前圆形广场
由子低头走去。启一正要开口唤住她,突然迟疑了一下。
由子在再手帕抹眼泪。
启一觉得不便招呼她。
由子走出检票口,坐进出租汽车。
启一错过了时机。他漫不经心地从购物袋中抽出露出一截的广告画。
“冬风亭”——这是一幅爵士乐俱乐部的宣传广告,图案设计十分新颖。

室内游泳池。
启一游着娃泳,口中念着台词。
启一:“那相似又不同的女人——一个如同火焰,一点即燃;另一个如同毛细管,慢慢扩展。——先试试哪一位呢?”
“扑通”一声,启一朝回游去。
启一:“总之,我是一个来自优柔乡的寡断之人呀。”

山川家门前
启一走来,按响门铃。无人应答。
启一又恶狠狠地按了一下门铃。仍然无人应答。
启一再一次使劲按响门铃。

山川家内
正作和美代子正在更衣。正作换上一件无尾礼服,美代子换上一件和服。他们全然不顿门铃声。
正作:“袖钮我扣不好,你来帮我一下。”
美代子:“我正在结衣带呢。”美代子答道。

山川家门前
启一固执地站在门口。
大门打开,正作、美代子与穿着长袖和服的女儿京子走出来。
正作:“是你?我们这就去亲戚家做媒人,你有事就在车里讲吧。”
启一(恢复常态):“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马上要到钏路的总站办一件急事,明天钓鱼去不成了。”
正作:“噢。正好顺路,我把你送到车站。”

飞驰的轿车内
驾驶座上坐着正作,旁边是京子,启一和美代子坐在后排座位上。
正作:“新郎二十九岁,年轻轻的。可今天是他第二次结婚了。上次结婚也是求我们夫妇做的媒人,这次他又悠然自得地来求我们。想想怪可笑的。”
京子:“上次做媒的不是这个妈妈。”
启一:“……?”
京子:“爸爸,你搞错了,那次是和我妈妈一起做的媒。”
美代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
正作:“噢,是吗?”付之一笑。
启一斜视着美代子。美代子也在侧目窥视着启一。启一装着很激动的样子,有意识地一把抓美代子的手。
美代子:“哎呀!”
美代子发出短促的惊叫声,可是启一的手没有松开。
正作:“你怎么啦?”
美代子:“是拎包掉下来了。”
美代子马上俯身做了一个捡包的动作。
正作:“噢,拎包掉了?”
正作脸上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情。
京子用不快的目光注视着窗外。
启一佯装不知,仍旧握着美代子的手。

“冬风亭”爵士乐倶乐部
店内冷冷清清。
启一拎着在火车上拾起的购物袋走进来,看到在店内忙忙碌碌的由子后,走上前去。
启一:“这是你遗失的东西。”
由子(出乎意料地):“噢?”
启一:“你不记得了?前几天在电车上……”
由子突然想起来。
由子:“啊,太好啦。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了,早死了这份心啦。”
由子发出一串愉快的笑声。
眼前的由子,使启一竟然怀疑起她与火车上的那个女人是否同一个人。启一在桌前坐下。
舞台上——医生和两名护士围在病床旁。
医生:“山田先生,山田先生。”
护士B:“哎呀,糟了。”
医生:“这可不行呀,荒井君。你怎么不再早一点通知我呢。你看,已经臭了。”
护士A:“已经僵硬了。”
医生:“这可不是昨天和今天才死的呀。”
护士A:“请您帮一下。嗨唷。”
裹着白床单的尸体被抬走了。
医生:“倒垃圾的日子是明天吧?”
护士B:“不错,是星期三。”
护士A:“赶快把他装进塑料袋,放到外边去。”
医生:“多放些除臭剂。”
顾客席中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由子从柜台内朝角落扫了一眼。
启一捧腹大笑,一副没有恶意的表情。
舞台上另一位患者加藤登场。
护士A:“加藤先生,那张床空着呢!”
加藤:“喂……那张床上刚死过人吧。”
护士B:“是的,所以这张床上暂时不会出死人的。”
患者A(邻床):“实在令人羡慕呀。这可是真的。在医院里,大伙都抢刚死过人的床位。”
患者B(对面床位):“用不着这样,这张床上一直没死过人,不久就会死人的。”
加藤愤然站在那里:“你们都说些什么呀!我可不是挑选弹子游戏台。”
启一使劲鼓掌。
由子望着眼前的情景,欣然一笑。

“冬风亭”爵士乐俱乐部,店内(夜)
顾客离去后,由子在客席和柜台之间穿来穿去,收拾餐具。
启一独自坐在桌旁。
启一:“这个店不错啊。”
由子:“顾客还不太多呀。”
启一:“搞得热闹些,人们会喜欢来的。”
由子:“不行啊,毕竟还是家庭主妇在空闲时做的一点事情。”
启一:“您结婚了吗?”
由子:“结婚了。我丈夫辞去了东京的商社工作,搬到这里,在我娘家经营的小公司里干活儿。我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所以我才下决心开这么个小店试试看,可是不如想象的那么容易。”
由子突然故作轻佻地坐到启一面前。
启一:“你的形象可大不相同啊。”
由子:“哦?”
启一:“你现在的笑脸,和电车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由子苦苦一笑。
由子:“当时,我的脸色很难看吧?”
启一:“……是啊。”
由子:“根室的朋友找我,我特意去了一趟。她说她要离婚,想和我谈谈。其实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和现在的丈夫一起生活,既不能说是幸福,也不能说是不幸,这只是一种人生中途婚姻的寂寞。她太任性了。”
启一:“……”
由子:“孩子也上了小学,都放手开始工作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工作也不顺利,甚至想放弃它。如果那样做的话,她就不得不和她丈夫生活一辈子。她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活着,觉得十分无聊。”
启一:“在我看来她很寂寞。不过,幸亏你说的那个根室的朋友不是我的老婆。”
由子:“哦。”
启一:“不,我老婆不工作。”
由子:“……你夫人谈这种事吗?”
启一痛苦地喝了一口咖啡,代替了回答。他抬头注视着由子的表情。
由子对这种咄咄逼人的目光显得不知所措。
由子:“说实话,我谈到的这个朋友,其实就是我自己。”
启一报以亲切的微笑,表示自己已经觉察到这点。
由子:“我去根室不是为了和她商量,而是为了让她听我说。”
由子:“她说这是多余的烦恼,一句话便解决了问题。还说象我这样能获得满足的女人可不多。我有温存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可我想再冒一下险,于是很快开了这么个店。我考虑好了,即便这个店的开销要比预想的多,但在紧要关头,娘家的父母会援助我的。当我对那种生活表示不满时,她大声吼道,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启一(听着):“……”
由子:“她说我太任性,这可真让她说对了。我一句也没反驳。但我心里清楚,默默地说,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我无能为力,所以才来与你商量的嘛。这是个心情问题,我一直在心里这样默默叨咕着,结果还是想不通,坐上电车回来了。因此……”

“冬风亭”爵士乐倶乐部门口(夜)
启一和由子从店内走出来。
外面飘着雪花。
启一(自言自语地):“明明知道要下雪,可还是忘了带大衣。”
启一冻得支起上衣领子,迈步走去。
由子:“喂,等一下!”
由子返回店内取了一件男式大衣出来。
由子:“这是我丈夫的旧衣服,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启一随便地披上大衣。
启一:“很合身。”
由子:“是的。”
两人不由地笑起来。
由子:“为了答谢你,把你送到车站。”
由子关上店门在前面走去。启一跟随而去。

山川家(夜)
美代子默默坐着,一动不动。
这时,电话响了。美代子缓缓起身。
美代子:“我是山川家。”
启一的声音:“经理在家吧。”
美代子故意冷漠地说道:“刚刚出去。”
启一的声音:“是啊,正在一起喝酒呢。”
美代子:“若谷先生……您初醉了吧。”
启一的声音:“你知道吧,你丈夫让他的情妇三井利江开了个店,叫‘竜堡’。”
美代子(毫无反应):“……”

“竜堡”俱乐部
启一在电话机旁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发出一阵讥笑。在他身后,正作带领年轻的职工们一边热烈谈论着捕鱼一边喝着酒。
在旁边侍候的是正作的情妇利江。
启一:“山川先生今天也不会回去的。”
美代子:“大概是吧。”
启一:“女儿京子在札幌寄读,你一个人在家不感到寂寞吗?”
美代子的声音:“您不必担心。”
启一:“不是亲生的女儿,没关系吗?”
启一突然挂上电话,回头看看。
启一:“山川先生。”
正作(坐在包厢里):“嗳。'
启一:“今天告辞了。”
正作:“喂!”
启一毫不理会正作的呼唤,走出店去。

山川家(夜)
门铃响了。美代子走来观望窥窗。
启一站在门口。
由于预感得到实现,美代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大门。
启一:“回到家里就停水了。”
美代子:“噢。”
启一:“我想喝点水醒醒酒。”
启一随意地朝里走去。美代子从后追上来。
美代子(装模作样地):“我要喊人喽。”
启一:“请便。”
美代子:“我可要向110报警了。”
启一:“我替你报。”
启一拿起电话,突然按了110。美代子迅速作出反应,按住启一的手。电话挂断后,她又慌慌张张地收回手来。
启一朝会客室走去。
美代子轻轻吐了一口气。

山川家的会客室(夜)
美代子把盛着凉水的玻璃杯端来,放在桌上,然后坐到了启一的对面。
启一没有立即喝下去,而是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美代子。
启一:“你和那家伙在一起是为了财产吗?”
美代子也用同样的目光瞪着启一。
启一:“我要让你和那家伙分开。”
不知是蔑视启一还是蔑视正作,美代子用冷冰冰的口吻说道:“正作把我当做木偶。”
说罢,她脸上呈现出一丝悲哀。
美代子:“他认定木偶陈列在阶梯式台上就不会动了,只有他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那家伙根本不可能考虑和我离婚的事。”
启一:“不对,你不是木偶。我一看到你,就感到你是一个过路客。”
美代子:“……?”
启一:“你既没有适应这个家庭,也没有熟悉这座小镇。我总感到,无论经历多长时间,你也还是一个顺便停停的过路人。总之,就是我喜欢的那种女人。”
美代子:“你打算追求我吗?”
两人都在挑逗似的注视着对方。
美代子:“你想试试什么呢?”
启一:“你猜猜看,我是怎么想的?”
美代子:“这时候想做爱可不行。”
启一:“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美代子:“一点也不合适,你穿这件大衣。”
启一耸耸肩膀,喝了几口水,然后站起来。
美代子以为他要回去,正要起身送客,突然启一把嘴唇贴上她的发际。
刹那间,美代子哆嗦了一下。
从启一的唇间溢出粘糊糊的水滴。
水点顺着美代子的脊背流下去。
美代子好象被捆住似的,身子动弹不了。
美代子的感情渐渐冷静下来。启一为了煽起她的感情,继续溢着水滴。
美代子回过头去,用清醒的目光注视着启一,等待着最后一滴水落下。
启一一把抓住美代子放在侧橱上的钱包,抽出数张面值一万日元的纸币塞进衣兜里,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去。
美代子无意识地跟去。

山川家门口(夜)
启一正要迈出大门。
启一:“脚湿了。”
美代子:“……”(看着)
袜子上浮着水痕。
美代子不由地抬起头来。
传来关门声,启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美代子:“……”(望着身后的走廊)
从里间到身后,留下了一串湿脚印。
美代子突然兴奋得浑身打颤。

扫雪车扬起一片雪尘,疾驶而去
启一用同样的速度驾驶着轿车,与扫雪车平行而去。
启一从车窗口仰视扫雪车的驾驶席。
启一:“这可不得了啊。”
扫雪车司机腑视轿车。
启一:“自己好象同时喜欢上了两个女人。”
启一大声喊道。
启一:“在这两边巧妙地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
扫雪车司机探出身来,想要听清启一在说什么。
启一:“该朝哪个方向去呢?”
扫雪车司机做出听不见的手势。
启一脚踩油门,加速驶去。

“冬风亭”爵士俱乐部门外(夜)
由子走出来关上店门。启一把车停住等她。
由子:“唉呀。”十分高兴。
启一从车里出来:“我来还你这个。”
启一说着递上洗过的大衣,鞠了一躬。
由子:“看你,根本用不着送到洗衣店去。”
启一:“不,别这么说。”
由子:“我可没想过让你还呀。你穿很合身。”
启一:“我老婆说不合适。”启一胆怯地笑道。
谈话中断了,两人都一时不知所措。
由子:“那么,我……”
启一:“其实,我是在这里等你,为了答谢你,我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由子:“嗯……”
启一:“不方便吗?”
由子:“不。”
随后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她又连忙补充说:“如果只用一个小时的话……”

饭店的餐厅(夜)
两人正在进餐,开始有些醉意。
启一:“你的小店,今后怎么办呀?”
由子:“我感到还比较乐观。”
启一:“有那么艰苦吗?”
由子:“全靠一个女人的力量来维持。”
启一:“我希望你想方设法办下去。”
由子:“是啊……”
启一:“如果这个店没有了,我就再见不到你啦。”
由子(感到十分意外):“……?!”
启一:“上次见面时是不是说过,即使你丈夫有外遇,你也不会生气?”
由子:“嗯。”
启一:“如果站在相反的立场,又会怎样呢?”
由子:“……”
启一:“您丈夫会生气的吧?”
启一自言自语地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由子沉默不语。
由子:“没关系吗,这么喝?过一会您还要开车回去呢。”
启一:“今天就不回根室了。”
由子:“……”
启一:“就在这个饭店开个房间。”
预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由子沉默不语,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启一。
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下,启一突然胆怯起来。
启一:“……如果惹您生气了,十分抱歉。”
由子突然装出一副明快的表情。
由子:“我很高兴。”
启一:“……?”
由子:“有人在追求我。”
由子快活地饮着葡萄酒。
由子:“真遗憾,您若早点说,我会给安排好的。”
由子陷于一种奇妙的焦躁之中,她把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启一驾驶的轿车飞驰在白雪覆盖的道路上(夜)
启一和由子一直沉默着,表情十分严肃。

某公寓前(夜)
轿车在楼前停住。
由子从车里出来,抬头望望这座公寓。
由子:“……”(转过头来)
启一转向由子,眼里充满着痛苦。
启一(脱口而出):“今天,我很高兴。”
启一准备驾车离去。
由子突然在一种无法驱赶的爱慕之情的作用下,大声喊道:“谢谢您!”
启一听到她的喊声后,又把传动装置退到原来的位置。
由子:“我很高兴,真的。”
启一:“……”(点点头)|
由子(恳切地):“下次什么时候出差?”
启一:“大概……两星期以后。”
由子:“定下来后,给我来个电话。”
启一脸上浮现出感伤的笑意,他点点头驾车驶去。
由子伫立在原地,一直目送车的尾灯消失在黑暗中。

公寓,从由子家门口到室内
由子走来,在门前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开门。
由子:“我回来啦。”
独生子明雄正在居室看电视。
明雄:“妈妈回来喽。”
明雄跑过来迎接母亲。
由子:“哎呀,你还没睡呀。”
由子搓搓明雄的脑袋,走进屋里。
由子的丈夫直和悠闲地翻阅着高尔夫球画报。
直和:“你回来的不晚吗?”
由子:“对不起,陪了一会儿店里的顾客。”
直和带搭不理地继续翻着画报。
由子取出装着大衣的塑料袋,正要往西服柜里挂,忽然触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她把大衣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五张面值一万日元的纸币。
由子(歪着头思索):“……”
直和(没有注意到):“突然决定我去札幌。”
由子。“噢。”
直和:“到札幌,是出差。”
由子:“知道了。”
直和:“明早六点钟从家走。”
由子:“太早啦。”
直和:“我起来后自己走,你不用起来了。”
由子:“这怎么行呢。”
由子魂不守舍地回答着,又百思不解地把五万日元揣进自已的衣兜。
明雄换上睡衣从自已的房间里探出头来:“晚安!”
由子(满面笑容地):“晚安!”
直和又开始翻起画报。
直和:“有洗澡水,你要现在洗的话,就用不着再烧一下了。”
由子:“好的。”
由子正要朝浴室走去。
直和:“由子。”
由子:“……?”
直和:“我们不是有约在先吗,要把家庭的牺牲压到最低限度?”
由子不满地故意把门用力关上。

“竜堡”俱乐部
启一和正作把利江夹在中间,正在饮酒。
正作:“你还不想来我这儿吗?”
启一:“山川先生是凭自己的本事从一个微不足道的渔夫迅速上升为根室首屈一指的船主。我也听到了许许多多的谣传。”
正作:“是吗?我也做了许多令人讨厌的事才爬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启一:“我对那种下克上的世界不感兴趣,所以才不去你那里。”
正作(对利江说):“喂,被拒绝喽。”
启一:“不过,对你这个人感兴趣。”
正作向前探探身子,做出一副倾听的架势。
启一:“山川先生真心诚意地爱过女人吗?”
正作(收回身子,大失所望地):“这可不是男人们喝酒时谈论的事情。”
启一:“山川先生有妻子,有女儿,也有情妇。”
启一对着利江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
利江媽然一笑。
启一:“在这个小镇上可谓是最有实力的人物了。我可没有权力发号施令。”
正作(揶揄地):“用不着绝望,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启一:“我正在和一个女人交往。”
正作:“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启一:“一个相当好的女人。”
启一迎视着正作的眼睛。
正作:“给我介绍一下。”
启一:“不行啊。”
正作(喜笑颜开):“是怕被我抢去吗?”
启一:“不,我是怕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正作:“来,为假的干杯!”
启一:“还是为真的干杯吧。”
正作:“不行,为假的。”
两人互相探测似的望着对方。
利江:“管它呢,哪个都行,为真的和假的干杯!喂,(举起酒杯)干!”
三个酒杯“砰”地碰在一起。
启一和正作各怀心思地将掺水的酒饮尽。

根室港
数百米开外的海面上,一艘老式的旧船漂泊在一片阴森的气雾中。
站在码头上眺望的人群中,有启一的身影。
群众A(夹带地方口音):“你不认为它象‘大洋丸’吗?”
群众B(满口地方腔):“那条船前年被苏联捉拿去可就一直没回来呀。”
群众C(一口方言):“是条破船呀,怎么也看不出来船上有人。”
众人纷纷议论的时候,传来一道煞车声。
轿车停住,正作、美代子和京子从车上下来。
正作从自动分开的人群中朝前走去。
一艘汽艇拴在岸边。
正作(望着废船):“去看看怎么回事,来几个人。”
正作跳上汽艇,同时也有二三个人跳了上去。汽艇留下一片马达声驶去。
启一目送汽艇远去后,把视线移向美代子。
美代子慢慢转身离去。启一跟过去。
京子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他俩。

临港的街道
美子走过去。启一尾随其后。
启一转过脸来,象从犯似的苦笑了一下,慢慢地朝美代子走过去。
美代子站着一动不动,启一走过她的身旁,径直朝一个目标走去。
美代子清楚地意识到他这是在诱惑自己,她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后面。

启一的公寓前
启一拾级而上。美代子紧随其后。
启一在自己的房门前站住,打开房门。美代子走了进去。

启一的房向内
启一随后进来,锁上滑锁。
启一象被吸引过来似的,把嘴唇贴在美代子时嘴唇上。他们被这种突然激起的情感驱使着,进了房间。
两人倒在床上,沉浸在情欲之中。两人发出野兽般的呻吟,贪婪地享受着对方的肉体。

启一的公寓前
京子站在凜冽的寒风中,抬头望着启一房间的窗户。

启一的房间
回荡着马拉的第五号作品第四乐章。
启一随着高级组合音响播出的旋律弹着吉它。他动作潇洒地摆出一副著名演奏家的派头。
美代子依偎在他的身旁。
美代子:“这个给你。”
她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钞票。
启一不由自主地停下弹奏吉它的手。
美代子:“正如你所说,我是和正作的财产结婚。现在我只在用钱方面有绝对自由。和那种家伙在一起生活,不出一年就厌恶透了。”
美代子把钱塞了过去。
启一按捺住火气,又开始弹奏起来。
第五号作品的旅律渐强。
美代子:“我不知道是喜欢你还是讨厌你,与其让你偷偷摸摸地拿去那么几个钱,倒不如一下子塞给你一叠钱来得痛快。这就是我对仅用区区五万元就砍了我脖子(用手摸摸)的你的回答。请收下。”
美代子把钱塞在启一的怀里。
数百张面值万元的钞票散了一地。
启一晃动着身体不停地弹奏吉它。
美代子突然悲伤起来。她把散落在地上的钞票一张一张地拾起来。当她垂头丧气地正要步出房间时,突然转过头来,装出一副蔑视的笑脸。
美代子:“你总是在演戏。”
启一怒不可遏地停住弹奏:“就连你不是也在演戏吗?”
美代子:“……?!”
启一:“以前的钱如果是零碎钱,那么这笔钱也是零碎钱。你真的以为用这种东西就可以买到别人吗?”
美代子(喊):“我只剩下了这点权力,能够无休止地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两人互相瞪着,似乎都想仿害对方。
启一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拿过钞票。
启一:“行啊,我就让你买我,我奉陪着你这个只有在用钱方面有着绝对自由的人演戏。这是票钱。”
美代子(娇嗔地):“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睡觉呢。”
启一:“是你引诱的!”
美代子打了启一一记耳光。
启一(沉静地):“给我出去!”

启一的公寓前(夕景)
美代子从楼梯上走下来,发现京子站在门口。
美代子:“……?!”
京子面无表情地与美代子并肩走去。
京子:“听说那条大船正是‘大洋丸’。”
美代子:“噢?”
京子:“别人说是在萨哈林一带被遗弃后随着流冰一起漂来的。船上的机械都没有了,无线电和发动机全被卸掉了。上面空空的。”
美代子:“是吗……”
京子:“就和失去亲生母亲的我一样。”
美代子:“……”
谈话中断了。两人默默地朝前走去。

“冬风亭”爵士乐俱乐部
舞台上——
女丑角表演着体现了颓废和堕落的滑稽戏。
启一和由子坐在客席里。他们并没有看舞台。
启一神情慌乱。由子的情绪明显不佳。放在他俩之间的信封里,露出一叠钞票。
启一:“我知道,经营这个店比你所说的还要困难得多。你就不能用我这些钱吗?”
由子感到一阵屈辱,从兜里拿出上次的五万日元放在这叠钱上。
由子:“我可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
启一:“这点钱没有其它的意思。”
由子:“简直不可想象,这么一大笔钱,竟然会毫无意义。”
启一:“不管怎样,你就不能接受吗?”
由子:“启一先先,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我想,这样做过后只会后悔的。所以……”
启一因控制不住自己的慌乱而站起身来。
启一:“跟我来。”

赌博性质的自行车赛场
表示剩下最后一圈的锣声响了。
车群一齐冲刺。
骚然的观众中,有启一和由子的身影。
车群蜂拥而至,到达决胜点。
启一把厚厚一叠车券全部抛向空中。
启一:“已经输了五十万。”
由子:“……”
启一:“如果你不收下这笔钱,下一轮比赛,我就再赌上五十万,稍有差错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启一令人动心地注视着由子。由子在他的逼视下接过钞票。
由子:“……明白了,那么我只替你保管。”

钏路湿草原(夕景)
启一和由子漫步在积雪的草原上。
启一:“十年前的这个时候,我爱过一个女人。”
启一:“对方也爱我,我们同居了半年后决定正式结婚。这时,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听到消息后慌慌张张跑到她那里,说他一直喜欢着她,说他一直在想等意识到自己成人时再向她求婚。这个男人求她不要和我结婚,让她再稍等一段时间。”
启一:“我认为这是节外生枝,如果真正喜欢的话,什么成人不成人的,和这些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不想立刻就生活在一起呢。我认为还是爱得不深。可是,她竟然被那个男人的执着打动,说要把二者都拋弃。她说完后就哭了。她不停地哭,还说要用同时失去两人来赎自己。过后,她倔强地一步也不让。”
由子(轻轻地挽起启一的胳膊):“……”
启一:“出国自立,这就是她采取的行动。我想尽办法査到了她的出发日期。我豁出来了,埋伏在机场,准备把她带回来,我要对她说‘你是我的’……可是我没能做到,在最后关头,我突然站住了。……毫无办法,我太惨了。”
由子:“……”(把头靠在启一的肩头上)
启一:“结果,我们的关系就到此结束了。”
由子:“……你后悔吗?”
启一:“……”
由子:“我总是为自己下不了决心而后悔。常常因对自己的这种做法无法忍受而烦恼。”
启一:“……”(搂住由子的肩膀)
由子:“我们夫妻的关系已经彻底完了。我明明知道……(微微颤抖的声音)可是‘我们离婚吧’这句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怎么也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两人止步,久久地对视着,随后动作笨拙地拥抱在一起。

旅馆的房间内(夜)
启一和由子半裸着身子躺在床上,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
启一手在由子的身上来回移动。
由子微微喘息着,身体一直没有松弛下来。
启一不停地爱抚着由子。
由子的眼里溢出几滴眼泪。
由子:“……对不起。”
由子把头埋在启一的怀里,压低声音呜咽起来。
由子:“我……(吞吞吐吐)被你拥抱后,也一定会被我丈夫拥抱的,有时甚至无法拒绝他。每当那时候,我就怕想起你。”
由子抽抽噎噎地哭着。
由子:“每次你的手触摸我时,我一想起那些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
由子用手堵住嘴,拼命控制着呜咽。

暴风雪
启一独自伫立在冰封雪冻的岸边。
猛烈的暴风雪无情地卷过来。
启一:“气象预报员是一种性格怪僻的人,活着只留心明天的天气。既便在和他心爱的女人幽会时,心里也在思索着和那个女人下次幽会时的事情。明天有爱情大风,沿山一带将降同枕共寝的雨,想的全是这些事。如今缺少的是与女人过日子的时间。”

启一的房间(夜)
响起了电话铃声。启一躺在床上没有动。
电话铃声继续响着。启一还是置之不理。
电话铃声未断,仍在继续响着。启一无可奈何地拿起了电话。
美代子的声音(略带悲伤地):“你来一下。(近乎哀求地)你来一下吧,求求你了!”
启一(仍旧握着电话没有说话):“……。”

山川家门前(夜)
启一骑着小型摩托车来到门前。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了美代子的脸。
美代子一反常态,与打电话时判若两人,用冰冷的口吻说话:“到那儿把梯子拿来。”
美代子指着大仓库,象对启一下命令似的。

山川家的会客室(夜)
启一抱着梯子随美代子来到会客室。
美代子:“那个。”
启一抬头望着美代子指着的天花板。
豪华的枝形吊灯耀眼夺目。
启一:“……?”(不知是什么意思)
美代子:“有一个灯泡灭了。”
启一凝神细看,灯泡中的确有一个不亮了。
美代子:“把它换上。”
美代子说着拿出一个新灯泡。
启一:“就为这才叫我来的吗?”
美代子:“我可受不了,我想现在立刻把它修好。”
启一无所谓地立好梯子,爬了上去。还差一步,手够不着那个灯泡。他固执地跷着脚要卸那个灯泡。
这时,他突然失去平衡,险些掉到床上,但他站稳了。
美代子一直轻蔑地笑着看着启一。
启一十分生气地夺过灯泡,换了上去。
灯泡亮了。启一满脸不悦地从梯子上下来。
启一:“这下行了吧?”
美代子(点点头):“回去吧。”
启一:“你不说我也要走的。”说罢就要出门。
美代子:“等等。”
启一回头一看,美代子背对梯子站在会客室中央。
美代子:“你又有女人了?”
启一(没有回答):“……”
美代子:“是京子说的,对吧?已经又有一个女人了吧!”
启一走回来(干脆地):“有。”
美代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启一:“她爱着我。”
美代子:“你呢?”
启一:“我也迷上了她。”
美代子:“你撒谎!”
启一:“怎么,又吃醏了?”
美代子:“你是个只会爱自己的男人,是个除了自己以外对什么都不关心的男人,是个对未知世界只用‘无聊’这二个字便打发了的男人。对于只考虑自己形象的男人来说,他又怎么会去爱别人呢?”
启一:“听起来就好象是在说你一样。”
美代子突然激愤地喊道:“你给我出去!”

封冻的夜路
启一骑着小型摩托车在路上疾驰。突然,他故意刹车。
启一连人带车一起摔倒。
他爬起来又驾车疾驰。
刹车。摔倒。又疾驰。

根室的旅馆
启一来到走廊。他敲响了一个房间的门。门缝里露出了美代子的脸。不知启一是否想进去,他只是对门而立。
美代子:“我真想与你一起整日整夜地哭,整日整夜地喊,但是……”
启一望着美代子不知所措。
美代子:“我想与你和好,我一个人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太寂寞了。”
美代子的眼泪烦着脸颊流了下来。
启一:“……”(默默无语地进入房间)

由子家(夜)
由子憔悴地坐在桌子旁边。
直和满脸不悦地坐在由子的对面。
直和:“白天,你父亲把我叫去了,听说你去向他借钱了。你父亲说这虽然不是一个拿不出的数目,但毕竟是一笔巨款啊。他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想也许发生了什么事,取来店里的帐薄一看,真吓了一跳,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由子:“……对不起。”
直和:“你不想被束缚在家庭里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所以你当初提出想办店,尽管我附加了一些条件,可我还是同意了。但是,(指着账簿)这个赤字已超出了你的能力的界限。把店关掉!”
由子:“……?1”
直和:“借的债由咱家和你娘家对半归还,这就是我和你父亲商量的结果。”
由子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泪水。
直和(以大丈夫的口吻):“就这样吧!”
由子:“不行!”
直和:“嗯?”
由子(斩钉截铁地):“我不想关店?”
直和:“你再办下去,情况也只会更糟。你不是那种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的人吧!!”
由子:“只有这店是我现在的精神支柱,这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由子喊叫着,从酒柜中取出威士忌,大口喝着纯酒。突然,她趴到桌子上。
直和:“……出了什么事吗?”
由子抬起头:“咱们离婚吧。”
直和:“说什么混话。”
直和苦苦一笑,感到由子在说胡话,然而又抑制不住内心的不安。
直和(试探地):“还出了其它什么事吗?”
由子极力控制着。

奔驰的列车横贯雪原
由子神情紧张地坐在车上。

根室车站前
由子奔跑过来。启一正在等着她。
由子神情站丧地:“我要和丈夫离婚。”
启一:““……?!”
由子:“请别担心!因为我对你没有任何奢望,我也不会破坏你的家庭,我讨厌那种可怕的事情。你真的还会象过去那样……”
由子的话停顿了一下。
由子:“……爱着我吧。”
启一:“由子……”
一辆小轿车驶来,拦在两个人的面前。
美代子:“哎呀,你在这儿呐。”
美代子坐在驾驶席里装出一副偶然相遇的样子。
启一脸上冷若冰霜。
美代子轻轻地向由子点点头:“这位是……”
启一:“高井由子。”
美代子:“我是岩谷的妻子。”
美代子说着,故意向由子低头施礼。
由子:“……”(回礼)
美代子:“我丈夫经常麻烦你,谢谢你的帮助。”
美代子:“啊,我还要买东西,你们慢慢谈吧!”
说完,开车离去。
由子面对美代子咄咄逼人的神态,一时失去了对抗的勇气。她转身向着刚才出来的站台方向奔跑过去,启一在后面追赶。
由子跳上即将启动的列车。启一跟着也跳上了列车。

奔驰的列车内
由子从一节车厢走向另一节车厢。启一着急地在后面追赶。
由子走到了最后一节车厢的尽头。她悄然地坐到座位上。
启一来到由子身边坐下。
由子低着头,拼命地忍着眼泪。

国铁的一个小车站,列车进站。
由子静静地站起来,走下列车。
启一跟着由子下了车。
两人在站台上走着。
由子寂寞地坐在一个凳子上。
启一身不由己地坐在她的身旁。
这时,忍在由子眼里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由子象孩子似的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由子(擦着眼泪):“我就象你一样不中用,因为我不能同时爱两个人。现在我的眼里只有你,所以,一见到别的女人我就不能自制。我无法控制涌上心头的那种嫉妒。”
启一只是孤寂地注视看由子,伫立在由子的身边。

启一的公寓前(夕景)
启一踉踉跄跄地走回来。
美代子的小轿车从公寓的一角拐出来,跟在启一的后面。
启一虽然发觉有车跟着,但仍旧朝前走着。
启一走上楼梯。美代子下车跟了上来。

启一的房间从外面到里面(夕景)
启一打开房门走进去。
美代子跟着启一来到屋里。
启一无所谓地来到厨房喝水。美代子冷不防将嘴唇送了上来。启一欲将美代子推开。美代子紧紧抱着启一,让启一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突然,美代子咬住了启一的舌头。启一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嚎叫,疼得皱起眉头,蹲在地上。启一抬起头来见美代子投来十分严厉的、几乎是憎恶的目光。
随后,美代子的目光变得稍稍温和起来。
美代子:“我是想从偶人台上走下来活动一下试试看,光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实在受不了!所以,我想来陪陪你。”
启一:“……”
美代子:“尽管如此,那家伙却装作不知道。尽管他已察觉到了我们的关系,但仍然若无其事地在我们的眼前晃来晃去。你也一样,对那家伙熟视无睹。我们可是一丘之貉啊!”
启一:“……”
美代子(紧紧纠缠着):“我无论干什么,无论去哪儿,那家伙既不生气,也不悲伤。现在,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惨了。”
启一:“……”(站起来)
美代子:“喂,那家伙在搞什么鬼把戏?”
启一似乎有些放心地躺到了床上。
美代子也坐到了床上。
美代子:“那家伙可是个十足的坏蛋啊。他一定在算计着什么呢,可怕的是看不到这一点。不过,我是绝对不想再回到偶人台上去了。”
美代子凑上来,附耳低语:“你把那家伙杀了吧。”
启一厌烦地躲开她站起来,从冰箱里取出罐装啤酒大口喝起来。
美代子又凑过来一把夺过啤酒,喝了一口。
美代子半谄媚地把啤酒还给启一。启一接过啤酒,但没有喝,把它放到了搁板上。
启一:“我明白了。”
美代子(高兴地):“真的?”
启一:“我们分手吧。”
美代子的表情僵住了:“是那个女人好,对吧?”
启一:“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带着疑问考虑过这些问题。但是,一涉及到杀人就完了。”
美代子:“那个女人只是个多愁善感的普通女人啊!”
启一(干脆地):“就是这点好。”
启一又拿起啤酒,一边喝着一边坐到桌旁。
美代子跟过来,坐到了启一的对面。
美代子:“那好啊,随便你去哪儿,不过你别忘了,你可是我手中的一个木偶。”
启一不屑一顾地将啤酒一饮而尽。
美代子:“你不明白吗?你是个被我操纵着的木偶,只要线不剪断,你无论干什么都不会自由的。”
启一:“可我带着剪刀呢。”
两个人都显现出露骨的憎恶,互相怒视。
启一:“该收场了吧。”
美代子:“我一定要把你拉过来。”
启一:“是让我杀那家伙吗?”
美代子:“对你来说,好象能行。”
启一站起来,打开房门:“再见。”
美代子冷酷地:“要我再吻你一次吗?”
启一冷冷地摇摇头。
美代子平静地,转而发疯似的大笑起来。

室内游泳池
启一跳入水中,用蛙泳慢慢向前游去。
启一念着一段台词。
启一:“虽然我还在呼吸,但我却感到窒息,即便是我没有死,可我也不想活了。虽说灰心是痛苦的,但我也不打算再干了。”
启一接近了游泳池一端的折返壁。
启一:“觉也睡不好,心情也不舒畅——”
“腾”,启一猛然改换自由泳向前冲刺。

“冬风亭”爵士乐俱乐部
噼噼啪啪的鼓掌声。
舞台上——
医生::“最近,住在乡下的父亲病倒了,老娘慌了手脚。她对我说,你也不能当一辈子医生,还是回老家干点正事吧。如今我年纪也大了不是?不过,我看我还是走后门上学吧。”
护士:“哪儿的话呀。”
医生:“没错儿,大家都知道。为了不落在大伙后面,我拼命地学习,常常学到深夜。不过,不瞒你说,我还不会除法呢!”
护士:“这我知道。以前患者为庆贺出院送来的蛋糕,给大伙儿分时,你的脸色总是很难看。”
医生:“要说英语,现在完成时我还可以,若再深一点的话,我可就全不懂了!”
护士:“不定冠词呢?”
医生:“那是什么呀?”
护士:“不过,先生的确有着一颗爱别人的善良之心啊。”
医生:“可是,高杉君,对一个遇到了交通事故而受了伤、满身是血非常痛苦的病人,即使是医生用爱人的善良之心说些‘你疼吗?真可怜啊,若是可能的话,我真想代你忍受痛苦’之类的话,但对患者来说,他却希望你更具体地为他止血,减轻痛苦,这才是患者的真正心愿。人类的善良不正是体现在这儿吗?”
由子从柜台里窥视着场内的座席。
启一在里面。
在发出阵阵笑声的人群中,只有一个人没有笑。

“冬风亭”观众退场后的店内
启一和由子隔着柜台站着。沉默支配着他们。两人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说点儿什么。
由子渐渐忍耐不住了。
由子:“我想你也许昨天来,也许明天来,我一直在等着。”
启一:“……”
由子:“谁知你突然今天来了。”
由子把手伸进口袋里,稍微犹豫了一下,取出一个小纸袋。
由子:“这是去东京的飞机票。是今晚最后一个航班,七点五十分起飞,里面装着两张。”
启一:“……”
由子(动人地):“去哪儿都行,你带我走吧。”
由子:“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呀!这两张票都放在你那儿吧,七点半在候机室见。”
启一(盯着由子):“你要把这一切都拋弃吗?”
由子(出乎意外地):“……”
启一:“连你也一样。对你来说,除了我以外还有这家店,还有孩子。怎么,连孩子也讨厌了吗?”
由子:“……”(无法回答)
启一:“真能全部拋弃吗?”
启一认真地看着由子。
由子用进退两难的目光看着启一。
由子:“……不能抛弃他吗?”
启一:“只是凭着冲动,将来发生什么事,只会导致互相憎恨,迅速分手啊!”
由子:“对过去的事我并不后悔。”
启一:“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后悔的啊!”
启一用凄凉的口吻嘟哝着。这时,有人推开店门走进来。
由子:“您来了……”
刚说出这句营业用语,由子一下愣住了。
进来的是直和与明雄。
明雄:“妈妈,我要吃冰淇淋!”
明雄天真地一下子跳上椅子。
直和:“明雄说他想立即去妈妈的店里玩玩儿。”
直和毫无顾虑地解释道。突然象寻找什么东西似的瞟了一眼启一。
直和在启一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启一若无其事地点燃了香烟。
直和:“对不起。”
直和向启一借来刚刚用的店里火柴,点燃了自己的香烟。
直和:“二月初前后,咱们关店休息吧。”
由子(不安地):“嗯?”
明雄:“去看冰雪节呀!
直和:“札幌的旅馆说已腾好了房间,还等着我们呢。这段时间,全家也能好好在一起玩一玩。这次能去札榥我觉得还是蛮好的。”
明雄:“去吧,妈妈,啊!”
由子:“好啊……”
由子装出母亲的笑脸应道。
直和:“请你一定要设法抽点时间!”
由子(含糊其词地):“……哎。”
直和:“太好了,明雄。”
这时,直和发现放在柜台上的包着飞机票的纸袋。
直和漫不经心地把它拿在手里,准备打开。
由子:“别动!”
由子不由得叫起来,一把夺过纸袋。
直和(面对气势汹汹的由子):“……?”
由子:“一定是哪位颐客把它忘在这儿了。”
启一:“对不起,那是我的票。”
启一从由子手里接过纸袋,随即捻灭烟头,离开座位。
启一把钱放在柜台上:“再见!”
由子:“谢……谢谢!”
启一出门。
直和:“是常客吗?”
由子:“……有时来。”
直和:“真是个忧郁的男人啊!”
由子在明雄旁边坐下。她无意识地、不停地抚摸着孩子的头。

钏路机场候机室(夜)
候机室里挤满了等候搭乘最后一班飞机的乘客。
启一耐心地等待着由子。

机场附近的公路(夜)
由子正驱车向机场方向疾驶。她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钟。
由子猛地踩了下加速器踏板。
前方出现一辆自卸卡车。由子鸣喇叭,然而卡车不肯让道。
由子焦急地转动方向盘,想从右侧车道超车。
刚上右侧车道,只见一辆小汽车迎面冲过来。由于用尽全身力气踩着刹车踏板,轮胎发出咯咯的响声,车体猛然横转过来。
对面驶来的小汽车迅速躲开由子的车,带着尖啸的喇叭声擦身而去。
由子抬起伏在方向盘上的头,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突然,由子发现汽车的车头正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面停着。

钏路机场(夜)
最后一班喷气式客机离开跑道冲向夜空。

机舱内(夜)
启一坐在飞机上,旁边有一个空着的座位。
启一与那个空座说起话来。
启一:“现在我明白了。十年前如果也是这样就好了。如果能一块儿飞去该多好啊!我很高兴,你确实温柔,你我这样一起乘飞机,我很高兴啊,真的。”
启一对着走过身边的空中小姐问道:“对不起,请问乘这班飞机能赶上东北新干线上野站发的最后一班车吗?”
空中小姐:“实在对不起,来不及了。”

上野车站(夜)
启一走进开往青森方向的特快列车的卧铺车厢。
启一(又哭又笑地):“女人啊,真卑鄙。”

山川家(夜)
响起电话铃声。美代子和京子从各自的房间出来。
两人对峙着,互相揣度着对方的心事。
结果,美代子拿起了电话。
美代子:“我是山川。”
正作的声音:“是我呀!”
美代子(没有反应):“……”
正作的声音:“你以为是启一吧?”
美代子:“你不那么大声说我也听得见。”
正作的声音:“现在我正和那山子一块儿喝酒呢!”
美代子:“……是谁邀请的?”
正作的声音:“是我呀。”
京子在一旁偷看美代子应答。
正作的声音:“你来吧,咱们三人好好地热闹一番。”
美代子:“一定是四个人吧。”
正作的声音:“什么?”
美代子:“终归是在那个女人的店里吧。”
正作在电话里高兴地大笑起来。
正作的声音:“你来就是了,就这样吧。”

“竜堡”俱乐部(夜)
启一和正作把利江夹在中间开怀畅饮,两人都已经酩酊大醉。
正作:“我女儿说你身上有股臭油味儿。”
启一醉眼朦胧地看着正作。正作嘴里含着酒与利江接吻。
正作:“我要让你现在的公司把你解雇!”
启一平静地笑着。
正作:“而且让你在镇子上也呆不下去。”
启一将杯中的纯酒一饮而尽。
正作:“我有能力做到这些。你很明白这一点,可还要和美代子搅在一块儿。”
启一和正作互相看着。
正作:“你想过吗,一旦有事的时候,最好是溜走。”
正作又含了一口酒,与利江接吻。
正作露出蔑视的目光。
正作:“你这个家伙是一条胆小的野狗,总是战战兢兢地窥视着四周。”
启一已非常清醒,咯吱咯吱地咬着冰块。
启一:“这究竟是不是你的真心话呢?”
正作(疯疯颠颠地):“是的。”
启一:“没想到你是这么庸俗的家伙啊。”
正作(喜笑颜开):“刚才的事全是假的。”
利江放声大笑,突然停住了。美代子走进来。
启一没有料到,大吃一惊。
美代子面无表情地坐进包厢。
美代子:“只有我还没醉,似乎不利呀!”
利江故意殷勤地为美代子兑了一杯威士忌,用娇媚的声音说道:“夫人,您总是这么漂亮,我岂敢奢想战胜您呢。我可没有认为您是我的对手,我投降,让我和你一伙儿吧。”
启一:“你就是不说那些恭维话我也会尊敬夫人的。”
利江(变得严厉起来):“那么要说真心话?”
正作:“别说了!都这把年纪了,还谈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你们不必对别人说三道四的,不屈从别人也是可以的。”
启一(一面咯吱咯吱地咬着冰块):“男人的真心满足不了女人的愿望,是吗?”
正作:“好,这气氛不错。美代子,你也说点儿什么。”
美代子把掺水威士忌含在口中。
美代子:“因为我是个木偶,所以作个听者更合适。”
正作:“木偶可不会一会儿迷上男人,一会儿又抛弃男人吧?”
美代子:“那就让我来说,在这种地方,我们四个都是最低级的人。”
正作乐不可支地嘲弄着启一和美代子。
正作:“听说你们分手了?”
启一:“是的。”
正作:“我好不容易才做到睁只眼闭只眼,可不知你们有什么悲伤又一定要分手。”
启一无视正作的存在,继续喝着纯酒。
正作:“达成协议吧,我给你们做中证人。”
美代子离开座位。
正作:“等一会儿,现在大家都在,这种互相欺骗的机会可是难得的哟。再陪我们一会儿。”
美代子:“请让我回去。”
正作(挖苦地):“回哪儿啊?”
美代子冷笑着对启一:“请送我到家去。”
正作:“这太好了,正象我设计的那样,启一,送她回去。”
启一:“为什么要让我们那样自由地行动?”
正作:“刚才已经说了嘛,我是奉行不说真话主义。”
两人互相瞪着眼睛,蔑视着对方。
正作(又变成戏弄的口吻):“一对男女滑了一跤跌倒了。我说过要帮助他们。快送她回去。”
正作:“怎么办。这里可是我们三个人的压轴戏哟。”
长时间的沉默。
美代子昂然挺胸走出去。
启一跟在美代子的后面,消失在店外的夜幕中。
利江大口喷着酒气:“真是活该!”
利江说完觉得不对味儿,忙用媚笑来掩饰窘相。她用两只胳膊勾住正作的脖子,要与正作接吻。
正作把脸扭向一边,脸上充满了苦涩的表情。
正作:“这个店给你了。”
利江:“嗯。”
正作带着清醒过来的表情站起身来。
正作:“我和你,就到此为止了。”便出门离去。
利江:“哎,我说……”

夜晚的街道
雪越下越大。启一和美代子踉跄走去。
忽然,美代子站住了,用孤寂的目光看着启一。
美代子:“看着我。”
启一:“……”
美代子:“看着我的脸。”声音中充满哀求。
美代子:“我的目光已不平静了吧。嘴唇也是令人不满的样子。皮肤的衰老也无法遮掩。即便化上厚妆,也无法消去眼角的小皱纹。”
启一(很平静地):“……”
美代子:“从耳朵到下巴的那条引以自豪的线条,也失去了青春时期的弹性,下眼圈发黑的东西怎么也去不掉。我确实在一天天衰老下去啊!”
美代子哭着:“救救我,请你救救我吧!”
启一冲动地一下子紧紧抱住美代子。

山川家,京子的房间(夜)
京子躺在床上。
远处传来美代子越来越大的喘息声。
京子:“……”(从床上下来)

山川家·美代子的房门前(夜)
京子走过来,面向传来的声音站着。她咚咚地叩响房门。
京子:“喂,我是真的想喜欢你们,可是没有办法。(声音哽咽地)你们为什么净干些让人讨厌的事,啊?”
京子继续敲门。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的声音没有了。京子用手擦着眼里渗出的眼泪,孤独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山川家,美代子的房间里(夜)
启一黯然地坐在床边上,美代子依偎在启一怀里。
启一:“我觉得好象是第一次见到你一样。”
美代子(高兴地):“嗯。”
启一:“现在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想真正杀人。”
美代子:“你已理解了我的心情,你爱着我呢。”
美代子吻着启一。
启一:“一杀了那家伙,这种安闲感便没有了。”
美代子:“……现在就这样吧。”靠在启一身上,闭上眼睛。

岬角
两辆小轿车停下,美代子和由子分别从车上下来。
两人沿着荒凉小道向岬角顶端走去。
美代子:“我们并不是夫妻。”
由子:“这我知道。”
美代子:“是的,我是山川正作的夫人。”
由子:“我们很相似啊。”
美代子:“我们并不相似!”说着,轻蔑地一笑。
两人站住了。
由子:您想和启一先生在一起吗?”
美代子:“如果是和你不知道的那个家伙。”
由子:“我也有个你不知道的他呀。”
美代子:“这不很简单吗,如果在提出离婚报告上盖上印章,过半年后就可以和那家伙在一起了。”
由子:“我真的想那么办,可……”
美代子(看着由子的样子):“不要以为哭了就有利。”
由子(控制住感情):“我没能去机场真是后悔死了。我想再得到一次机会,尽管现在看起来有些丟人。不过,我已经不能去他那儿了,只能等着他来。象你这样充满自信的人,也许不会理解一个女人只能继续等待的痛苦吧?”
美代子(轻蔑地):“那你就什么也不要改变,只要一面嫉妒着我,一面寂寞地生活下去。”
由子:“……不会嫉妒的女人就不是女人。”
由子故意笑微微地看着美代子。
美代子:“我现在才知道我讨厌你什么,是你的那种微笑。让我告诉你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的爱情虚有其表,最终只能半途而废。”
由子:“可我只是想学学你的微笑。”
美代子非常厌恶地瞪着由子,由子也以同样的目光回赠对方。但涌上来一股类似自我怜悯的感情,使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
由子:“我感觉他象是个在始发站和终点站之间来回奔波的男人。”
美代子:“对。”
由子:“这几个月来,他在两个城市之间,在两个车站之间,在两个女人之间,不知道哪儿是起点,哪儿是终点,一直来回奔波着。”
美代子(讽刺地):“你真成诗人了。”
由子:“……”
美代子:“喂,你就不能离开那家伙吗?”
由子:“……?!”
美代子:“我只要想到那家伙的心若是被你这样只能跟在别人后面的女人夺去,哪怕是一点点,我都无法忍受。喂,你们分手吧。”
由子:“那么,启一先生是想按你的想法去做吗?”
美代子:“……?!”
由子:“你只会我行我素,你不过是个不懂得忍耐的暴发户夫人,是一个把灵魂出卖给金钱的女人,只会为自己的想法不能实现而躺倒路边大撒泼妇。”
美代子:“我说过要和那家伙离婚。”
由子感到厌烦,又向着岬角的尖端处走去。美代子追上来死死缠住她。
美代子:“请你回去!回到与你相般配的丈夫那去。朴朴实实地生活下去不是很好吗?你养有的子女也一定会长成一个孝敬父母的好孩子,再娶上一位温柔的媳妇,好好地养育孙子吧。这难道不是你的乐趣?在那样快乐的地方,能没有烦恼地生活下去是再好不过了。你是这样想的吧。所以连你自己都想到惊讶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在最后关头站住了。”
由子:“……?!”
美代子:“连心都不能在空中自由飞翔的人,能落到地面做个窝也是好的啊!”
由子无限悲伤,拼命忍住眼泪向前走去。
两人伫立在山岬的顶端。
狂风吹起积雪,越刮越大。
美代子:“痛苦吗?”
由子:“……”
美代子:“这不是你自找的吗?为什么你不去见他?”
美代子:“你和那家伙睡过吗?”
由子:“没有。”
美代子:“我和他睡过。我们象野兽一样互相爱了多次。”
由子:“没有发生肉体关系的爱,有时往往更加牢固。”
美代子:“我要得到他。”
美代子用自己意想不到的声音急切地叫着。
美代子:“启一和我睡。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生活,但他要一直和我睡。偶尔和你玩一玩,这可以吧?”
由子:“不行。”
美代子:“为什么?”
由子:“我到底是一个不能和启一胡来的女人。”
美代子:“……真心话吗?”
由子:“是的。”
两人僵在那里。
由子:“我们并不相似。”
美代子:“……”
由子:“我没和启一先生睡过觉,是因为我对他的爱情始终不渝。”由子象发布宣言似的说完,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汽车走去。
美代子(目送由子):“……”

钏路气象预报站根室分站
启一全神贯注地看着雷达荧光屏。
启一拨电话。
电话里传来对方拿起受话器的声音。
启一:“我是岩谷。”
对方的声音:“……”
启一:“这个星期天你能腾出空来吗?”
对方的声音:“……”
启一:“我想和你一起去钓鱼,美代子也一起去。”

山川家
京子拿着受话器:“我也去。”
她只说了这一句便挂上了电话。

根室港
启一登上游艇,美代子也跟着上去。启一望着栈桥,似平在催促着谁。正作和京子站在那里。
正作登上游艇,京子跟着正作登上游艇。

冬季的大海
一艘游艇在海面上快速地飞驰。
四个人坐在船舱里,谁也没把钓鱼当一回事。
启一用催促的目光盯着正作。一阵沉默。
京子再也忍耐不住了,她突然朝启一和美代子做了一个笑脸。
京子:“妈妈,你们还是在一起吧!”
京子:“其实,妈妈和岩谷先生什么时候都可以结婚啊。”
两人用询问的目光看看正作。
正作酌满一杯威士忌,喝了一口。似乎味道不佳,他皱起了眉头。
正作(对着启一):“你喝吗?”
启一摇摇头,用眼睛催促正作继续说下去。
正作:“美代子。”
美代子:“……哎。”
正作:“我们从半年前,就已经不是夫妻了。”
美代子:“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正作:“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半年前我就按京子的意思把离婚申请递了上去。”
正作:“你根本就不爱我,六年里,一次也没有。”
美代子:“你可说过爱我呀。”
正作:“我爱着你,一直爱着。”
美代子:“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正作:“的确,我是强行把美代子弄到手的。无论使甩什么手段,我都要得到美代子的爱情。我对此充满信心,因为我知道美代子迷恋我的财产,只要肯花费时间,她就一定会慢慢地对我产生爱情。”
正作又喝了一口威士忌酒。
美代子被一阵战栗的感觉牢牢抓住,她死死地盯着正作。
正作(自嘲地):“可是不行啊,我彻底失败了,我是个不可救药的大傻瓜。然而,失败又成为我的动力,于是,我想怎样才能让美代子幸福呢?”
美代子:“你怎么能一边笑着一边说这种事呢?”
京子不知何时蹲下身去,埋头不语。
正作:“我想到了离婚。但是,即使是离婚,我也不认为美代子会真正得到幸福。在我悄悄提出离婚申请后,我要和美代子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到我确信她已抓到了那家伙为止。”
京子:“不是没说过这事吗?不是说我们两个骗骗妈妈吗?”京子哭着。
美代子:“我冷……”
启一走到美代子的身边,安慰似的要抱住她。
美代子拒绝了启一,把身体挪开。
美代子从桌上拿起一块方糖,把威士忌酒滴在上面,用打火机点燃它。方糖燃起了青白的火焰。
正作:“启一。”
启一:“……?”
正作:“我与你初次见面时凭直觉感到,你这小子和美代子是天生的一对。”
美代子又取出二三块方糖,用火点着。
正作(自虐地):“我决定让美代子与你结合。这是在按计划进行的啊。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正作的巨光变得孤寂起来,他笑了起来。
京子的啜泣声大了起来。
美代子点燃了几个青白色的火焰。不知不觉,她的身体在颤抖着。
美代子(嘟哝着):“谎言,你和我共同生活的六年时间,都在互相欺骗。”美代子带着无法抗拒的屈辱感说道。
正作(对启一):“你要使美代子幸福!”
正作说着,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
启一蔑视着正作:“快收起你这鬼把戏!”
正作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启一:“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这只会束缚住美代子,你只爱自己,即便按照预谋操纵别人而求得自己的快乐,可也不能欺骗别人啊!”
正作:“你如果那样认为的话,就随你的便吧。”
启一:“你威胁我吗?”
正作:“这的确是一出闹剧。但这出闹剧没有错,它现在正是我的本意。”
正作:“也就是说,你不过是个愚蠢的男人罢了。”
启一:“……”(取出刀子)
正作突然下意识地摆好架势,但又立刻打消了念头,站在那里。
启一被一种暗然的感情所镇住。
启一:“我已不想杀人了。”他扔掉刀子。
正作走出船舱,来到船舷边站着。
美代子的心头涌上来一阵无法遏制的憎恶,她摇摇地站到正作的身后,猛然间要把正作推下海去。
正作:“……?”
美代子继续用尽全身力气推着正作。
正作:“美代子!”
正作先是惊愕,继而悲痛地:“你死了就好了。”
正作反过身来想把美代子推下海去。
启一:“住手!”启一慌忙跑过来。
京子:“呀——!”
京子发出一声长长的绝望的叫喊,流出了极其悲伤的眼泪。
三人茫然地凝视着。
京子:“我要和亲妈妈一样!”京子尖叫着,突然纵身跳下了大海。
正作:“京子!”正作震惊地跑过去想救助京子。
启一(不由地大声喊道):“站住!三十秒钟就会冻死你的!”
霎时,正作站住了。
阴暗深沉的大海,只是偶尔在浪峰上剥露出几只白牙,其它什么也看不见。
美代子:“啊——!”
远方的冰海上,留下了美代子绝望的叫声。

寺院
正在举行京子的葬礼。面容憔悴的正作坐在丧主的位置上。启一坐在旁边。
在前来烧香的客人当中,出现了由子的身影。
由子专心地烧香,而后低头向正作和美代子鞠了一躬。
美代子(没有反应):“……”
由子的目光停留在启一身上。她难过地注视着启一,目光里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启一(看着由子):“……”
美代子默默站起身来,走到卫生间洗手。
美代子刚要返回座位,忽然觉得忘了关闭水龙头,她回头看着自来水龙头。
美代子又洗了一遍手。她把水龙头关紧。美代子放心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但她又心情不安地回来了。
她用全身的力气,要把水龙头关得更紧。
启一、正作、由子都凝视着美代子。
正作再也无法忍受了,示意启一过去帮她一下。
启一走到美代子身边,紧挨她站着。
美代子看着启一:
“哎,你说,启一为什么不来呀?”
启―:“……?!”
美代子:“喂,正作,把启一带来呀,啊!”
启一(受不了了):“美代子……”
由子(愕然):“……”
正作看着这一切,眼泪顺看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冬风亭”
顾客不多,舞台上女丑角正地表演着滑稽戏。
启一走进来,看着柜台里的由子,坐到凳子上。
由子:“……”
启一微微一笑。
由子:“您来啦。”一阵沉默。由子象是说给自己听似的。
由子:“我输给了她。”
启一:“……”
由子:“她一直发疯似的爱着你啊。”
由子:“我呀,已和丈夫离婚了。”
启一:“……”(凝视着由子)
由子:“孩子由我抚养。这个店还要继续开,我们母子俩一定要顽强地生活下去。”
启一:“……”(赞同地点点头)
由子:“早就应该这样了,即使我没有与你相识。我现在心情非常舒畅。”
启一:“……”(再一次点头)
响起噼噼啪啪的掌声。表演结束了,女丑角退场。
观众们陆续散去,店里只剩下由子和启一。
两人象两具残骸,静静地相对着。由子依然是一幅寂寞的表情。
由子:“我的爱,不过是在小店一角的小座位上轻声倾诉的话语,所以只能是轻微的互爱。即便与你分手,也只会感到轻微的痛苦,轻微的创伤不知不觉地就会忘记,只是有时会出现小的回忆。”
由子只流了一点眼泪,便拼命地让自已冷静下来:“请你不要恨我。”
由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目光始终停留在启一身上。启一亲切地笑了笑。由子放心地回以微笑。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对方。

病房
美代子表情呆滞地靠坐在病床上。启一温柔地守候在一旁。
美代子不看任何人,只是沉默着,似乎时间已经停滞。
突然,美代子侧耳倾听。
美代子:“我听见了。”
启一:“什么?”
美代子:“听啊。”
启一:“……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美代子:“我累了……”
启一:“稍微睡会儿就好了。”
美代子:“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启一:“好的。”
启一亲切地回答。美代子安心地躺下了。
美代子一闭上眼睛,就呼呼地沉入梦乡。
启一深情地俯视着美代子。
启一一动不动地守护着美代子,永远也不想离开。
流水互相碰撞着,慢慢地离岸远去。
北海道的东岸将迎来一个迟到的春天。

(全剧终)

不离婚的女人離婚しない女(1986)

又名:Women Who Do Not Divorce

上映日期:1986-10-25(日本)片长:106分钟

主演:萩原健一 倍赏千惠子 倍赏美津子 

导演:神代辰巳 / 编剧:神代辰巳 Tatsumi Kumashiro/连城三纪彦 Mikihiko Renjo

不离婚的女人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