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漾灯影,泛舟湖上,探寻一个十年前的自己,问船家一句,笛声何处。
昆曲的发源地昆山的千灯镇,是每个魂牵昆曲人心底的留恋。
十年前还是学生的欧阳在大学昆曲社结识了执着于昆曲的小惠,
因为她的喜欢而慢慢从戏剧的门外汉成了半个昆曲的专家,
但却是用了漫长的十年来完成。
十年前的约定,十年之后赶赴。两人曾说,真正的昆曲只属于江南,只属于千灯镇。
可昔日相约的二人如今只剩他一个,或许是为了完结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梦,他只身前往千灯。
要怎么来形容呢,小镇的风俗、水乡的景色、古朴的庭院、精致的戏台……
让欧阳产生了游园惊梦之感。
伴着旅店女孩小荷的笛声,他蓦然想起多年前故人笑谈“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竟原来真是这般。水乡的宁静致远,是在香港无论怎样都体验不到的。
天色渐暗后的思绪潮水一样涌来,一夜无眠。每个清晨,小镇在鸟儿啁啾声中醒来,
开始一日有序而不繁忙的生活,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也还是这样。
旅店爱戏的小荷带欧阳去湖心看荷,荷叶遮天蔽日,菡萏幽幽吐香,湖水微凉。
欧阳问小荷,既然爱戏,为什么不去戏剧学院深造。
她说,婆婆年轻时候是出了名的旦角,只是那个年代,容不下动荡的爱情。
少爷和花旦,不可能在一起的。婆婆自他走后就终日坐在桥边,
她应该是驻守心里的年岁吧。
所以我不敢唱戏,因为婆婆说,唱戏的没有好结果。
小镇不大,沿路的青石板已长上苔藓,四周的墙壁也已斑驳,
小荷笑说,你触摸它的时候就触摸了一千年。
是啊,时间那么久远,一个十年有能算得了什么。
十年之约,她许是不会来了罢。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寄来一支竹笛,
欧阳知道,是她留给他的。
远隔重洋万里的法国,小惠的爷爷不会知道,自己的初恋情人就在这个小镇上,
就在桥边一等几十年。
古镇上的老人说,莫要去看那扮相,莫要去听那幽曲,
那是声出如丝,裂石穿云,串度抑扬,心血为枯。怕是被勾了魂去。
总该是放下的时候了,故人已去,杜丽娘柳梦梅的故事总还会再上演,梦也终究会醒来。
离开的时候,笛声悠扬,我心已知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