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09-18

第十一人:隐藏的其实不是人，而是性

1986年的日本动画，正如其经济一样处于蓬勃发展期，一方面OVA作品越来越成人化的趋势反映了动画的表现力和内容承载性有了质的飞跃；另外题材的扩展也表明日本动画已经开始逐渐能脱离机器人与战争题材的作品，开始重视文本性和特效。就在前一年，《无限地带23》将叙述空间拓展到虚拟世界并开启了Cyber动画的纪元，而这一年，《时空的旅人》则玩起了时间与空间的辩证游戏。日本动画制作者们喜欢玩空间游戏的这一特点在《第十一人》这部作品中仍有明显的体现。
《第十一人》和阿加莎·克里斯蒂那本著名的《无人生还》有着类似的故事空间：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一群人互相猜疑谁才是幕后真凶，不一样的是剧情的张力和故事模式并不相同：后者主要通过一环扣一环的悬疑叠加来制造紧张气氛，并且来的是“And then there were none”的全灭结局；前者则主要通过“意外”作为剧情推动力，结尾是个“Happy Ending”。说实话，《第十一人》其实并没有多少推理的成分，其更多的是“冲突”所带来的紧张感，并且人物的表现力也不尽如人意，远远没有《无人生还》那般令人印象深刻。（当然，08年的《海猫鸣泣之时》名正言顺地从《无人生还》中取经，却令成成觉得更加无厘头，可见日本动漫其实是一脉相承的）
相比于略显老套的故事情节，《第十一人》最吸引我的地方在于其异常于时代的性别特色。这可以体现在人物背景的设置中。我将这11个人的背景列于下方，各位可以仔细体味一下其中的趣味：
1、玛亚王巴希斯卡，来自萨巴星系·亚利特斯卡星球，国王身份。他参加考试是为了检测自己的实力，完成测试后将会星球继承王位。
2、索尔达姆四世德力卡斯，来自萨巴星系·亚利特斯卡星球，贵族身份。
3、亚马逊·卡纳伊斯，来自帝拉星系·休修星球。
4、查克·卡卡，来自帝拉星系·可思耶星球。
5、贝洛玛·道夫塔斯塔，来自帝拉星系，绰号红鼻子。
6、多尼，来自帝拉星系·米斯星球。
7、法罗·贝利雀里，来自维内星球（不属于任何星系），金发双性人。
8、维多梅尼尔·奴姆，来自伊多奴星球（不属于任何星系），高个子双性人。
9、格尼格斯·格古特斯，即甘格，来自萨巴星系的特德雷星球。
10、格雷恩·格鲁夫，来自西格尔星系的灰白星，即石头人。
11、塔达多斯·雷恩，即本片主角塔达，来自帝拉星系的西贝里斯星球。
3个人来自帝拉星系，5个人来自萨巴星系，2个人来自非星系，1个来自西格尔星系。3个来自帝拉星系的人中，除了主角外分别是国王和贵族。其实这样一个阶级特征明显的排列组合之后，基本上本片的冲突点也就已铺设到位，只待意外事件发生了——那多处来的，带有不可知危险的第11人，以及有限时间里的生存游戏。

从一开始他们进入飞船里，故事就朝着编剧设定好的剧本发展——没有太多的跳跃性剧情——出现怀疑，纷争，矛盾。阶级层级更高的国王在多数人的同意下获得了领导权（其实只有塔达和法罗提出质疑），并带领众人进入飞船，发现了没有弓箭的宇宙守护神塑像，而其象征含义不明，却勾起了塔达的回忆，也引出了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之后便开始了一个个意外事件——飞船内的爆炸、航向问题、甘格的受伤、电缆藤的迷之蔓延、塔达的幻听、以及作为故事核心意外的病毒爆发与相对应的抢救，对第11个人的质疑始终伴随着剧情的发展。我不想对故事做太多的描述，而且其中的逻辑毛病（最典型的就是电缆藤的设定，虽然很有想象力，但高温引发病毒似乎忽视了其平时的工作环境本身就有高温的可能）令我并没有太多好感。但其中的性别设定和性别主题令我很感兴趣。
首先，是法罗和奴姆的双性人身份的设定。纵观日本动画史，这种身份的设定并不多见（相比于同性恋身份与性别转换），而金发的法罗一开始被认作女性，因为没有乳房而被默认是男性，后来又因为洗澡的时候被卡纳伊斯看到裸体，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双性人的身份。而她自己则因为想获得雄性激素，成为一名男人，所以才参加这样的考试。

但同样身为双性人的奴姆则因为高大的身材与深沉的声调而一直被当做男性。这样的性别区分，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生理性别，而是实践性别（Doing Gender），它强调的是创造出女性与男性之间的非生理上的不同，并且一旦这种不同被构建出来，它们会被用来强化某种性别的特征。于是我们可以看到，这时人们开始回忆起法罗那弱小的力量和说话声音的娇嫩，而奴姆的稳健与冷淡，这些都是通过行为将性别意识内嵌到了认知之中（也就是行为—性别的一一对应）。换句话说，如果法罗继续身为一名男性，却做出女性的行为（留一头金色长发，做事爱计较，力气小等），那么将挑战其他人的认知从而引起不适。

还有一个是本片隐藏的女性主义主题。不用提本片中缺位的女性角色（在身份设定上至少是这样，这在动漫史上估计是没有的），我想说的是片尾——本片做了浪漫化处理，法罗表示愿意做一名女性和塔达结婚。这样一来就完全与其参加考试的初衷相悖。虽然从本片的若干细节都能看出法罗和塔达有很不错的关系，但是考虑到塔达参加考试的决心，如果说因为遇到了对自己好的人而放弃了初衷，那我们必须寻找最初的源头——她为什么要成为一名男性——因为她所在星球的“一夫多妻”制度造成的男女不平等，以及她原本会成为一个“命定之人”——通过整部影片的表现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十分渴望自主与自由的人，所以才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虽然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逻辑说得通——成为一名男性，或者改变自己所依靠的男性，都比之前的命运强很多。可以说，她先是成为了他，又回到了她，这样的一个转折或许对我们理解这个时代男权思想下对成功女性的认知有很好的帮助——成为一个男人（新式女性），或者成为一个男人身边的女人（传统女性）——却很可惜地没有将女性真正的内在展现出来。为什么不能摆正自己身为女性的身份来获得成功，而非得借助男性的力量呢？成成觉得，男女的平等可能还是需要些时间。
说实话，成成并没有从本片的悬疑中获得多少紧张感（从我归纳的人物身份就能看出谁是第十一人了，呵呵），也不觉得剧情多么有意思（尤其是俗套的结尾），但是有关性别方面的主题还是很令我意外的，因为很少有动画涉及的面会这么广，并且私下来讲，双性人其实可以拍出很有趣的故事，比已有的那种男生变成女生然后玩小尴尬小浪漫的剧情要更有启发意义。毕竟——性别是一个很深远的主题，我们却常常以为自己很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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