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7-14

电影梦:疯子的致敬超越了疯子本身，现实从而比现实更加伟大

i make films because i have not learned anything else.
and i know i can do it to a certain degree.
and it is my duty..
because this might be the inner chronicle of what we are.
and we have to articulate ourselves..
otherwise we would be cows in the field.

所以你运了整艘铁船到山巅。菲茨杰拉多最后也放弃了，他还拆散了船，他还因为土著们循梦向河神献船而崩溃了信心——而你准备了三艘一样的船，花了五年的时间和无数金钱，只为了在电影里拍摄出完美的失败来。

这执著的梦想被自己内心反省了无数次，被所有的演员和土人们抱怨。当你在“肯定未进化完全”但你却狂爱无比的秘鲁雨林里对着镜头，冷静说出你的热望和彷徨时……我全然不知应该用怎样华美或朴素的词句来形容你三十年前的壮举，因为——看看，至今仍一直放纵着理性，受这该死的家伙控制，几乎忘了放开身心去追求梦想时，体味的是怎样一桩愚蠢又开心的有趣了：这样的我又怎配去评价你呢？

没有哪类梦想的实现是凭借侥幸的，否则即使得到所愿其实也难以快乐。如在雨林中被蚊虫叮咬，为了镜头反复开着大船撞击山岩直到摄影满头满手都受伤流血，或者脚被断木夹住，或者险些被箭射死（你到底决定要将那支刺穿土人喉咙的箭送给你的孩子了么？），或者极端厌恶陷入到大片的烂泥之中……这些都不算什么了。最可怕的是在前后左右都几百英里蔓延的密林深处，作为所有人的领导者，担心他们对你失去信心——水位下降了就得等上半年，资金没有了也得等，拍到一半演员走人了，负责移船的工程师说运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一旦失败会死几十个人……团队的每一类可能的失败都是致命的，相比之下个人身心所受的痛苦倒几乎是微不足道了。人的一生可有几个五年？导演的黄金时期又能有多长？谁都知道放弃永远比坚持容易，一瞬间的事情——而如赫尔佐格那种疯子，他们创造出伟大作品的原因，不在于天才般的想法，而在于傻瓜式的坚持。这其中的信念，是认为生命应该为了梦想而燃烧——电影里的菲茨杰拉多那样做了，也无奈放弃了。在看那部史诗般的电影时，我没看到多少赫尔佐格的影子，只看到一个悲壮的金斯基：影片中的他超越了现实中他所饰演的那个人，起码他更疯狂，打算让一整艘船从一条河去到另一条河——全是固执，没有折衷，只为让观众能体味到梦想的重量和实现辉煌一刻的艰辛：这些都被那艘陆上航行的大家伙给实体化了。而现在，再去看这部记录史诗电影创造者的记录片时，我的眼里除赫尔佐格外再无他人：这位值得尊敬的疯子，他用一切言语和现身说法给出的致敬，比他的电影本身更具魔力。所谓电影比现实伟大，而现实本身又伟大过电影，所以需要一部记录片来记下现实本身：两部影片完成了一次奇妙的轮回。

片子在一种过程繁琐的、简陋但好看的摄影术中结束：也是记录，但就像片中被展开翅膀的红色鹦鹉的死体一样饱含了隐喻。可以想到的一种譬喻是：为什么有拍立得而不用，却选择这种二次曝光的全手动操作的浪费时间又不见得有好的效果的成像把戏呢？——这就和赫尔佐格或者菲茨杰拉多硬要去陆上行舟一般：做一头吃草的牛会很舒服，但是这样的生活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