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传来的歌声》有个长镜头令我印象深刻:
整洁空旷的候机大厅,一群人各自推拉沉重而高耸的行李车缓慢前行,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堆放在行李顶部的高尔夫球杆不时滑下散落一地。肥硕旅客捡拾球杆时喃喃自语:进去就好啦,烦恼和焦虑都可以永远丢下了……
导演罗伊·安德森用这个镜头传达的隐喻太强烈也太直接,观众没法不去联想渴望进入天堂的人们被物质拖累的狼狈。
类似场景在影片中比比皆是:一伙步行的上班族,左手拎公文包,右手扬起皮鞭抽打前排的同类,在痛得蜷曲身体之后,很快又挺直腰板重复这种相互折磨——显然,这是对工作(或物质追求)的讽刺。
影片几乎每个镜头、每句对白都充满隐喻,我能强烈感受到导演对宗教的质疑、对物质社会的讽刺、对艺术的悲悯。到这里影片是合格的。
但导演定论式的隐喻限制了观众的想象力——他通过巧妙设置的场景、表演和对白告诉你,我就是这个态度,世界本来如此——且从未试图将他的理解过程展示给观众。这种拒绝,可以解读为理论自信,更有可能是认知方面的自大吧?
至少,我不认为对物质的追求全是累赘应该被摒弃,甚至我还觉得工作可以带来乐趣,因为工作带来的合作、交流能满足人作为社群动物的客观需求(时间和地点被限制的上班次之)。此外,工作交换来的物质不仅能维持生存,还可以获得安全感、认同感——通常,这种交换是相对合理的。
付出一些智力、时间和精力换取生理心理的满足并形成正反馈,可能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并非那么痛苦和不堪。真正的不满应该来自“交换率”和横向比较。如果没有太多欲求,更无心与旁人对比,岂不是不用工作?
法国影片《轻松自由》部分展示了这种可能性。
男主角的理想就是不工作,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公园发呆,蛮有意思的想法。
影片基调和表演相映成趣,前半部分拍得轻松舒畅,似乎导演在探讨这种“无用”状态时心存满满的善意。
我期望这种状态自始而终,即便它似梦幻,结束于虚无,也是一种有益的探索。幸福本源来自参差多态,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下,自成一体的生活挺好啊。
但奇怪又正常的是,有些幸福状态天生会对别人造成刺激和伤害。男主角天天在公园看书发呆,激怒了上班路过公园的人,他们不满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甚至引发了小范围的公愤。
纳尼?
导演似乎也被伤害了,剧情由此直转而下:男主角不得不找了一份工作,进而认识一位女孩,然后偶遇一对母子谈话并深受启发——不那么合理的转折之后,男主角回归所谓的正常:正经工作、正常婚姻、正太小儿。影片结束。
失望之余,有点小挫败:如果影片花大气力营造氛围像吹一个气球,让它升空后随风飘荡,或者绚烂中爆破,都挺好。镜头面前自吹自撒气,怎么回事啊?
两部影片都与追求有关:前者放大物质世界的残酷并充满质疑;后者让个体妥协于所谓正常的社会图景。在我看来都不似这个世界的影像。认知真相有如此困难?
不以为然。

二楼传来的歌声Sånger från andra våningen(2000)

又名:Sanger fran andra vaningen / Songs from the Second Floor

上映日期:2000-10-06片长:98分钟

主演:Lars Nordh Stefan Larsson 本基特·卡尔森 

导演:罗伊·安德森 / 编剧:Roy Andersson

二楼传来的歌声的影评

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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