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1-08

狗咬狗骨:十秒钟活动布景：《狗咬狗骨》中的张国荣

转自的灰《与他共度61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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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镜头

“狗咬狗骨”，大致和普通话里的“狗咬狗”同义，窝里斗的意思。《狗咬狗骨》这部电影是一部比较俚俗的喜剧，讲的是两对年轻人阿燕和小田、阿妙和阿达无意中得知有三百万横财被人藏在橙子箱里，于是绞尽脑汁，巧取豪夺，到处找寻这只橙子箱，互相斗得不亦乐乎的故事。虽然是喜剧，而且是一部当年颇受欢迎的喜剧，但是年代太过久远，如今看来已经不觉好笑，如果不是早知道里面有张国荣，恐怕我坚持不到五分钟就将片子丢掉了。

根据我的预测，张国荣在这部电影中的戏份应该和’83版《射雕英雄传》中跑龙套的周星驰差不多，但是事实证明我是绝对错误的，《射雕》中的星爷和《狗骨》中的荣少完全不可比拟，人家星爷那是有两句台词的。

电影一直演到第四十八分钟，阿燕和小田混进一个选美比赛的会场，蹲在门边鬼鬼祟祟地张望，险些绊倒了随后走来的一对青年男女，其中的男青年就是我期盼已久的荣少。这个时候的他二十二岁，遮耳卷发，稚嫩的小面孔，穿着一身当时流行的窄肩白色礼服，大黑领结，还围着一条细细长长的白围巾。阿燕跳起来道歉：“对不住啊！”荣少带点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轻轻拂了一下女伴的衣服，整理自己的领结，然后伸出手臂示意女伴挽上，扬长而去。第二次出镜是在走进会场之后，老板迎出来，互致问候，点了点头走进去。第三次出镜是在两分钟后，阿燕在会场里乱跑，又与荣少和女伴撞上，对视了一眼。随后还有六次出镜，不过要眼力特别好才能看得到：阿燕等数人扭打的混乱中，他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间拍手哄笑。

九个镜头，加在一起十几秒钟，几乎没有台词，没有特写，整个儿一个活动布景。

八年期待

我开始明白那时候的张国荣为何会因坚持留在娱乐圈而与家人弄得几乎翻脸：有名有利有地位的大家庭，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儿子偏要去当艺人，出第一张唱片销不动，第二张唱片被人拿来垫锅底；拍第一部电影是三级片，第二部电影演的是这么个角色。他的父母如果有去影院看这部电影，估计和《胭脂扣》中去戏园看十二少跑龙套的南北行老东家同一心情。十二少至少还有如花，荣少连如花都没有，他在事业和生活上的曙光，都要到五年之后才出现，而且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曙光何时会来，会不会永远不来。

成名之后的张国荣曾经回忆道：“当一个人去等待一件未知会否发生的事时，心情是相当矛盾的，因为无止境地等，有成绩固然开心，若到头来还是一片空白，真会后悔为何如此浪费青春。”这句话使我想起《笑傲江湖》中困在洞里持斧劈山的魔教长老，在距离山边数尺之处力竭而死，其实，如果知道准确的方向和距离，他一定可以再坚持一步劈出阳光；但是在茫茫黑暗中漫无目标地狂劈，这份恐惧和绝望却不是常人可以承受。“自幼得到父母怜爱的我，从未受到什么重大挫折，所以那一段时间真是直接打击了我的士气。不过因为生性好胜心强，加上对自己极具信心，我不相信就只得这样的成绩，所以才决定继续留在娱乐圈等机会。”

那时候的张国荣，孤身一人，离家自己租房子住，硬颈不肯跟父母要一分钱，宁愿在入不敷出的时候啃方便面；向女友求婚被拒，躲在阳台痛哭整夜，天亮了也一样要去工作；演出被人狂嘘被人辱骂仍然坚持唱完才退场；抓住一切机会登台表演，日日练歌，学习演技……在《狗咬狗骨》之后，他足足又熬了四年才在电影中演上一号男主角，之后又过了数年，方才渐渐地赢来了理想中的回报。太多的人只看到他的成就，不了解他这超乎常人的付出，因此也就不懂得他个性中的强悍与坚忍，不理解他每每提及过去时语气中的骄傲与沧桑：“今日的一点点成绩都是经过不断的努力争取得来的。我并非像一般幸运儿，一出道便一炮而红，而是一步一步从基层爬上来，经过很多挫折，也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但凭自己的一股毅力，不断地自我策励，才令歌迷由最初的抗拒，继而接受，以致现在狂热地拥戴。其间历尽辛酸的过程非笔墨所能形容。”

四位主演

让我们来看一看《狗咬狗骨》中其它几位演员，或许你就更能体会这个“历尽辛酸的过程”是怎样一个漫长而又一言难尽的概念。兼任导演和主演的薛家燕和黎小田是一对著名的荧屏搭档，当年主持的综艺节目《家燕与小田》红极一时，《狗咬狗骨》这部电影其实也是一部借势之作。熟悉香港乐坛的朋友对黎小田都不会陌生，这个名字数十年来在香港音乐界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度包揽无线电视台几乎全部的电视剧插曲创作，培养出了张国荣、梅艳芳等几位超级巨星，有“音乐教父”之称。他从张国荣一出道就慧眼相识，一手栽培他成长，张国荣第一次参加歌曲大赛是他做评委，第一张唱片是他做监制，第一支中文歌是他写的，连张国荣那著名的低沉宽厚的声线都是他调教出来的，多年后张国荣声名鼎盛，几次演唱会也都是由黎小田亲自出马做音乐指导，而张国荣在每一场上都要隆重地介绍他，大段对白，一次又一次当众拜谢这位恩人。

薛家燕是粤语片时代著名的“七公主”之一，七岁开始演电影，是香港家喻户晓的影星，与张国荣的交情也是自他出道就开始了，她对亚洲歌唱比赛上这位年轻人的才华印象极深，因此在张国荣郁郁不得志之际，力邀他来为《家燕与小田》这个音乐节目做长期的歌舞表演，张国荣得以在《狗咬狗骨》中以“客串嘉宾”身份亮相，也都有薛家燕的功劳。薛家燕在其后几年的生活并不顺利，一度困扰重重，而张国荣虽然已经成名，但是始终对薛家燕敬爱有加，在她最困难的日子里不断地殷殷问候，尽力帮助，待到她复出影坛重拍电影的时候，百忙之中也前去参加首映礼捧场。1998年，两人又有机会同台演出，已是乐坛一代传奇的张国荣，仍然一再地感谢二十年前薛家燕的提携之德。

《狗咬狗骨》中另一位女主角缪骞人曾经是色艺双绝的当红明星，多次获得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提名，可惜总是与影后的桂冠擦肩而过，现在已经淡出影圈。另一位男主角是吴孟达，让我在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把眼镜跌个粉粉碎的吴孟达：片头的演员表里出现了吴孟达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我瞪着眼睛看完了全片，硬是没找着吴孟达的身影，转头重新查对的时候，才惊奇地发现吴孟达的名字列在四位主演之中，也就是说，贯穿全片的两个男主角，其中一个就是吴孟达。诸位看官，如果大家知道我还是个铁杆星迷，看过周星驰的所有电影，就明白我对吴孟达的面孔熟悉到什么程度了，但是，《狗咬狗骨》中这位雪白粉嫩的年轻人，实在是和我所认识的达叔天差地别，只有在拿准了这个人就是吴孟达绝对不是别人之后，才在他的眉眼之间依稀找出了一点达叔的影子。原来吴孟达远远没有我以为的那么老，原来他出演《狗咬狗骨》时年方二十五，只比张国荣大三岁，可是十五年后合作《花田喜事》时，他已经在演张国荣的岳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