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齐斯成了院长,并将在修道院度过终生。歌尔得蒙认为那是他的天职,他从书本摄取世界上所有的智慧,并装在头脑里。而他却回应说:"我一辈子都躲在书本后面,大胆地走出去、犯错并付出代价,难道不比在修道院里过着受庇护的完美生活要勇敢得多吗?这里是个时间停滞不前的地方,是个只能将所有爱献给上帝的地方。从修道院的观点看,我的生活是正确的,但却是缺少爱的人生,这是我最缺乏的东西。"

纳尔齐斯心底始终念着歌尔得蒙,却永远不能去爱他。事实上,也许他从未懂得过痛苦,直到失去心爱的人,才能发现上帝之外,爱和痛苦同样真实而长久地存在于自己身上。他也许不会知道,歌尔得蒙在离别的路上也一直在寻找他、受益于他。

歌尔得蒙成了流浪远方的寻母者,在途中他愈发沉溺在一种无常的艺术性中,但始终认为自己的体验还太少、远远不够,不足以是一名艺术家。他认知到自己并不适应修道院的稳定生活,他是一个无常的人、一个不断渴求新的体验和经验的人。他的一生充满着危险和疯狂,甚至最终所创造的最杰出的艺术品也在眼前毁于一旦、自身更是丧命于此,更悲剧地发现:苦苦寻觅多年的母亲,这个扮演着人生使命的角色、航向标,竟死于抛弃自己的父亲之手。

我没读过黑塞这部作品的原著,但我猜测他想表达的是:“无常即恒常 & 固定的韵律,这两者皆为上帝的声音,而人各司其天职,但摸不透其中玄机又总是被下套。”所有艺术的根源来自对无常的恐惧,艺术品对于生活处于固定韵律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欣赏了,但对于无常即恒常的人来说,它们永远比不上亲身经历。痛苦,只有遭受毒打才能理解,艺术家的生活包罗万象,他被诱惑并敢于去体验真实、去感知到极限。

歌尔得蒙经历过的一切,帮助他完成了最后的雕塑,最后的艺术品,这全都来自他亲历的每一个活生生的人、每一件渗透灵魂的事。它们充满神性、让基督教友的灵性得以感动和震慑。但令人感到美妙的,也同样地是被教友毁灭,当它们被陈述为亵渎神灵、恶魔的作品时,作为艺术家的歌尔德蒙,就沦为了亵神者。

毕竟,人生是一场愚人的傻瓜游戏(Narrenspiel)。纳尔齐斯在树下微微一笑地念叨——答应我:你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