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辄数十集的电视剧，追起来得花气力，所以，我多半选择侧过头去。但是，当罗英子这个名字高频度地在我的耳畔响起时，我怎么还做得到假装不知道《无所畏惧》正在热播？特别是，“当罗英子为什么还不反击”、“最喜欢看罗英子与陈硕斗嘴”、“都被丈夫骗成那样的罗英子何来的智慧”等等这些围绕《无所畏惧》女主角的话题一次次上了热搜后，我想我再不了解一点罗英子，怕是要成为这个社会的局外人了。一集紧似一集地追看《无所畏惧》的结果是，我也很纳闷，能被丈夫骗得负债累累的罗英子，何来的聪明才智竟然能凭借一己之力将自己拔出多重泥潭？就更别提她与业界标杆陈硕律师针锋相对起来丝毫不落下风了。所以，我觉得罗英子之所以可爱，是因为编剧将自己对像罗英子这样的女性的期待，都投射到了她身上，从而使得这个角色的人设像是在天马行空。倒是后来成为罗英子搭档的邱华，真实得仿若刚刚与我们擦肩而过。我小的时候，我奶奶见我连飘落在地的纸片都要捡起来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字，便语重心长地规训我：“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那是为别人家读的。”随着计划生育基本国策的全面推行，就教育而言城市家庭对待孩子几乎不再男女有别，但是，重男轻女的余响依然回旋在偏僻乡村。在这种腐朽落后的传统观念侵蚀下，不少女孩因此早早放弃了书本、课桌和学校，哪怕她们逮到机会走进大城市，知识的匮乏决定了她们只能在繁华的大都市里从事没有知识含量的职业以求温饱。《无所畏惧》的编剧没有细说从前，只是告诉我们一个结果，亦即还是小女孩的邱华就非常清楚地知道，唯有知识能将她从不堪的原生家庭中拔擢出来。如何理解邱华的早悟？只能说有一束光照亮着她的前路。在这束光的引领下，小小的邱华举全身之力紧紧抓住了课本、牢牢占住了课桌旁那张随时可能被撤走的坐席，艰难地完成了乡村学校的中小学教育后，又凭借出色的成绩昂首挺胸地走进大学校门，继而成为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实习生。同样，《无所畏惧》的编剧没有点明，总算在大城市里拥有了一席之地的邱华，有没有意识到过，光靠大学文凭以及文凭所内涵的知识，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席之地还是摇摇晃晃的？我们也因此没法知道，当邱华第一次遭遇师傅韩之通的不轨之举时，是惊吓、惊魂还是像我们在剧里看到的那样，已经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对付韩之通的各种骚扰。一幕一幕地看着邱华与韩之通暗中斗法的戏码，我总是会跳戏到另一部刚刚热播过的剧集《我的助理不简单》。 之所以会去追《我的助理不简单》，是因为无意中看到了一个访谈邓婕的短视频。岁月流变明星更迭，当年将一部《红楼梦》里的凤辣子再现得连一众红学家也连连称是的邓婕，在其夫君张国立担当主角的《康熙微服私访记》里饰演宜妃之后，几乎从银幕和荧屏上绝迹，突然在花甲之年再度粉墨登场，直到今天还在一遍遍重温1987年版《红楼梦》并一遍遍折服于邓婕演绎的王熙凤的影迷，好奇心怎能不被激发起来？片名中“我的助理”是关键词，“吴敬芳带姜甜一步步走出颓丧的日子，为了学习设计，她成为了姜甜的助理。姜甜在吴敬芳的影响下找到个人发展及融入家乡的方式，吴敬芳也在姜甜的帮助下发现了自己全新的价值和可能性，重新融入竞争激烈的社会”——特别是内容简介里的这一段话，给人一种感觉，亦即花甲之年的邓婕再一次以吴敬芳这一角色成了一部剧的主角。然而，看了几集《我的助理不简单》后我们就会发现，那是错觉，该剧真正的女主角是王子文饰演的姜甜。也正因为这个姜甜，让我面对屏幕上的邱华时产生了一个念头：女性，尤其是女性，要让自己在职场上立于不败之地，唯有学有所长。大学毕业后，姜甜没有选择回老家苏州而是留在了北京发展。作为室内设计师，姜甜凭借自己的能力稳扎稳打地在北京营造美好的未来生活。恃才傲物吧？姜甜为了自己做人的原则得罪了公司领导，她被调任到苏州的分公司。分公司虽在家乡，离家多年的姜甜却不能适应带着家乡味道的分公司的工作氛围，无奈之下她只好辞职。辞职单干的姜甜虽屡遇不顺，但是过硬的室内设计功力，帮助她度过了一个有一个难关…… 一个室内设计师，一个律师，《我的助理不简单》和《无所畏惧》的编剧不约而同地选择被知识武装起来的女性，笑到了最后。特别是《我的助理不简单》的编剧，除了让姜甜赢在了知识赋予的本事上，还让年逾60的助理吴敬芳，在眼看生活就要一败涂地之际依仗敢于学习新知识的勇气，而得救。无论是被美化了的罗英子和吴敬芳，还是在我看来更加贴近生活的邱华和姜甜，赵冬苓和张玉、陈笑、柒七等数位女编剧，都在自己塑造的角色身上灌注了她们的人生经验，亦即女性想要在这纷繁复杂的社会上站稳脚跟，最可靠的支撑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习得的知识。厘清了《无所畏惧》和《我的助理不简单》的编剧们的这条思考理路后我也曾想过，她们何以不在自己的剧本中直截了当地强推她们的思考结果？大概是害怕一本正经的说理会流失观众吧。 一个让我疑惑了40集的问题也因此有了答案：扮演邱华的演员啜妮，就其家庭背景而言似乎更适合罗英子这个角色，她在《回响》中的角色沈小迎，多么知性。可她为什么选择了邱华而不是罗英子？听凭导演的安排，是原因之一。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她悟到了赵冬苓赋予邱华这个角色的使命？好在，我们看到的只是《无所畏惧》的第一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