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节子在《女儿,妻子,母亲》诠释的角色,很难不让人想到她在《东京物语》里的扮相。两人都是未亡人,不同在于前者是从家里出嫁又回归家庭的女儿,后者是嫁入家庭又出去独自过活的媳妇。作为家庭内部的边缘角色,两人都成为年迈父母唯一能够依靠的对象。
这当然具有讽刺意味,同样也是事实真相。按照儒家文化传统,赡养父母的责任应该由儿子承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倘使家庭和谐,情况尚好,终归是责任分摊。一旦家庭陷入利益纠纷,自身难保,“烫手的山芋”自然会抛给家庭内部的边缘个体,而且往往是女性。
为什么这成为了一种普遍现象?《东京物语》成了刻画东亚家庭困境的杰作?以经济学的视角观察,公平是主要根源。谁都不想放弃自己应得的利益,同样也不愿独自承担所有责任。“蛋糕”能公平分配自然最好,可现实不是理想,总有错综复杂的人性要素在衡量利益。
最终,子家庭的利益胜过母家庭的血亲关系。甚至于,血缘因为羁绊反倒有推脱的借口。“接盘”的总是那些游离家庭内外的边缘人。像《女儿,妻子,母亲》的女儿,《东京物语》的媳妇,她们都是未亡人,而且没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顾,她们应该做奉献者和牺牲者。
这就是传统东亚家庭里女性的地位。要么依靠夫君(出嫁),要么依靠父母(未婚和亡夫)。当她独立,抚养父母的担子就要由她挑起;当她回归,侍女的工作得由她担负。倘使她还有几个小钱,谁都会想办法从她身上捞上一笔。总之,她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