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电影真是嗲啊。看多了史云梅耶可能会对他的生硬产生审美疲劳,而朱拉·亚库比斯克在粗砺和圆滑中找到了一种风味独特的平衡。

你可以嫌《鸟、孤儿和愚人》过于童话,《背信者与流浪汉》又太晦涩,然而《千年蜂皇》无可挑剔。你要超现实就给你超现实——住在鲸嘴里的情人、变色雨和青蛙雨、神秘的发光球、说人话的蜂后、旋风和马、死后突然长高的老人,流星和求爱陨石……你要内核,有跨越近百年的历史和家族史诗支撑着情节和对白。你要隐喻,影片一开头就是典型的蜂巢隐喻,紧接着告诉你:“蜜蜂死于寒冷、疾病和人类。”

朱拉·亚库比斯克的电影中好像从来没有能明显看出来的精确调度和走位,某些定格画面让人怀疑差一点(比如特写镜头中的少女稍稍向左倾10度)就是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与法国新浪潮的精巧不同的是,捷克新浪潮无所谓“差一点”,相反,它宣扬一种“随意”(不仅是镜头语言上的)。鲸鱼的嘴闭上了,不要紧,打几天牌再出去;棺材掉进小溪了,没关系,反正最后总会流向大海,那是“上帝让我们拥有了一会儿大海”。我猜想,假如有一个看得见的末日,它将被一个“捷克式笑容”打发掉。

《背信者与流浪汉》的最后,死神死了,游戏结束,人类面临一个最僵的僵局,就像萨特说的,“这种自由有点像死亡”。《千年蜂皇》里,人们照样爱、恨、死,162分钟里数次婚礼葬礼,哪怕是在形式上,两者也同样都是狂欢。我不相信这样的达观有一个悲伤的原型。在捷克电影的语境里,我们不得不承认有一种永乐存在,就像电影里那个总是梳麻花辫的女孩,男人说爱她,她就相信,就上床,至于男人和别人结婚,自己怀孕死掉被人忘记,都是爱本身以外的事情。人生来就应当是抱着这种“你此时爱我,就永远爱我”的信念去爱的。朱拉·亚库比斯克在电影中实现了这种爱。仅凭这一点,我们已经可以将这部电影视为超现实之作了。

至于那些有着明显超现实或是蒙太奇痕迹的部分,无疑会令人联想到马尔克斯,而无论是“东欧费里尼”还是“百年孤独式的电影”这样的标签,都无法让这部伟大的电影免于一次做足文章的阐释。

千年蜂皇Tisícročná včela(1983)

又名:A Thousand-year-old Bee / The Millennial Bee

上映日期:1983-09-06(威尼斯电影节) / 1984-03-01(捷克斯洛伐克)片长:162分钟

主演:约瑟夫·克罗纳 斯特凡·克维季克 Michal Docolomansky 

导演:朱拉·亚库比斯克 / 编剧:Juraj Jakubisko/Peter Jar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