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城,青岛目前最大最火爆的购物中心,每天人流数以万计,囊括海内外知名顶级品牌的娱乐中心与城市综合体。但在9月下旬,在这个包罗万象的商超内,一所医 院却在其中悄然开馆。“正酝酿着一场治愈城市的大型手术,制造着用于缓解人类精神病创的独家药方”,广告语如是说。
之前,我在朋友处听说,万象城LG层北中庭有个地方可以“看病”,具体看什么病也没做 太多打听,自己也没有做太多留意。周日,陪媳妇去万象城买东西,莫名其妙地就闯 入了这家“医院”。 在所有聆郎满目、装修豪华的商家对比之下,这所“医院”显得无比寒酸。赤寥寥的一片商超内的中庭,零散地摆放着最常见的折叠桌椅板凳,几个区域被中型或者大 型的围挡与KT版间隔开来,白晃晃的商超灯光,顺着路过的人群多疑的眼神落到几个 看起来不应存在于此又引人瞩目的大型物件上:转盘抽奖机,大型幕布......。
打眼望去,里面人群冷落,几个看起来又像是医生又像是病患的人在其中闲庭信步,发呆、 摆弄手指,说白了,这里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像一个幻想中的游走于城乡结合部的破落的马戏团。
我顺着指引走到了这所“医院”的挂号处。在这样荒诞的情景下,我应该早就应预料到这种“惊喜”:一个有着异装癖的中年男性在挂号处负责挂号。这种生理上的抗拒使得我并没有仔细去观察她的服装和妆容,只记得他个头不高,扎着双马尾,极深的 眼线,隐约可见脸上劣质的化妆品已经泛花。“挂号么?5块钱!”中年男性的声线在被 大红色的又红涂满的嘴唇中不和谐地鱼贯而出,张嘴时可见他已经缺了门牙。我不敢做太多停留,也不敢多问,但又忍不住好奇,交了5块钱,拿了一份“病历”,便匆匆离开。“先去照X光!”,他对着我的背影喊道,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又会有怎样的“惊喜” 在等待着我。
X光照相处,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年轻人在看管。我走到他跟前,跟他说要照X光, 他压根没抬头看我,手指便指向了一块白布的椅子前。我走了过去,还没等落座,闪光灯便亮了起来。他从一个拍立得中取出相纸,不停地抖动着,含糊不清地告诉我需要一直抖着这张照片,直到显影,并给我指出了医生的位置,让我带着这张照片去看病。
整个过程中,我都如坠迷雾,只是跟随着指示前行,唯一清醒的只有目的: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个做旧的围挡,上面挂着各种来路不明的牌匾,什么救死扶伤、妙手回春,再加一张八仙桌,一个破屏风,八仙桌上钢笔、墨水、纸张一应俱全。一个看起来年轻没有任何资历的带着眼镜的年轻人坐在八仙桌后的太师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被看的发毛,赶紧调整了下状态,便坐在了桌子前的椅子上,并把照片递给了他。他礼貌地双手接过照片,看起来很有修养,扫了一眼,笑了笑,又还给了我。我看了一眼照 片:还没有显影。
接着他就开又:“你最近有啥不开心的事儿啊?”,声音好听且柔和,像午夜电台中的播音员。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顺嘴答道:没啥,挺好的都。他扶了扶闪亮的圆眼镜,继续保持温柔地注视,又把刚刚那个问题重复一遍。我感到费解,只能继续答道,真的没啥,挺开心的。他微笑着摇着头, 拿起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时不时又抬起头看着我,好像我在隐瞒着自己的不治之症, 甚至让我自己都感到有一丝不好意思。当我还是、在思索如何扭转这尴尬的局面时, 他已经把写好的纸条给我,告诉我:这是药方,自己看着办,拿着药方去那边那个转盘抽奖。
我机械性地站了起来,顺着他手指的地方走去,不知道为何根本没心情看药方,反而看了看那张照片,已经显影了:那个年轻人拍了我的一双脚。
一个坐在轮椅上，穿着白大褂佩戴听诊器的年轻大夫,在闪亮的转盘抽奖箱前热情地招呼着我。
说实话,当我看见他作为轮椅上,左脚打着石膏时,我对这个魔幻区域的所发生的一切都产生了本能的抗体,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看到我的到来时,就眼见他神色兴奋了 起来。接过“药方”后看了一眼,略显神经质地微笑了,并点了点头。药方还给我,他 便催促我喊开始。在我一声令下,他费劲地转动了抽奖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着转盘 的转动。最后,落到数字“2”上。还没等我开又问,他就热情地对我说道:你有福了, 奖品是看我表演!他不知啥时候从又袋里掏出了一个气球,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听诊器, 便吹了起来。“等等!一个残疾人给我表演吹气球?!”其实我脑子里的诸多疑问已经乱成一团,但是此时此刻我能想起来的却只有这个。我一时惊讶地无法开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吹。他涨红了脸,费劲地吹着,胸前的听诊器也随他的气息起伏......我竟一时无法描述我心里的感受,尴尬,诧异,甚至有些许愤怒的情绪混成一团,要不是 他吹爆气球那刻的巨响,我仿佛都会陷在这奇特的境地中无法挣扎。“表演结束!”他涨红着脸神色慌张地喊道,仿佛自己也被拿吹爆了的气球的声响吓了一跳。随后他便 在轮椅上极不协调地向我夸张地做了一个鞠躬的姿势。
“先生!先生!看完病还得填个最后的登记表!”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追着我喊道, 但是我已经无暇顾及,只是想着赶紧离开这奇怪、令人不舒服的地方,但又忍不住回望,记得有一个放映区,幕布上正放着《啄木鸟伍迪》,一部美国60年代左右的动画片。
此时此刻我在电脑前打着这篇混乱不怎么好看的文章,因为我根本无法逻辑地去 描述今天我经历了什么。但是那张“药方”正放在我的桌子前,上面写着:
傲慢: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终暖且惠,淑珍其身。
阅:《白鲸》-赫尔曼·麦尔维尔、《美与孽》-菲茨杰拉德
闻:《American Idiot》-Green Day、《Moondance》-Van Morrison
观:《疤面煞星》、《天水围的日与夜》
那两本书已经在亚马逊下单,迅雷里正在下着那两部电影,此时此刻我正在听那两张专辑。
别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
原文刊载于：《号外》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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