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9-07

完美陌生人:《完美陌生人》，智能手机时代的爱情故事

本文作者：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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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电影《完美陌生人》，向观众提供了一个社会心理学案例：七个好朋友（三对夫妻，一个单身男人）聚餐，饭桌上有人提议玩一个游戏，每个人把手机都放在桌子上，任何信息、电话进来都共享给大家。接下来，这部电影就紧张刺激地把七个人一生的秘密都释放了出来。爱情，乃至友谊，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

当然，电影是电影，深陷庸常生活的我们，倒难能有这样的待遇。如果我们十来个人聚餐，玩类似的游戏，手机此起彼伏地响动，很可能是诸如"尊敬的用户您好，您本月流量已使用完毕"或者"澳门赌场"这样的信息。

不过，如果我们把电影里的游戏升级一下，跟身边的人交换手机任意把玩，那么也将会是一个可怕的世界。一些观众将《完美陌生人》视为恐怖片。是的，它再一次提醒了我们或许早就知晓的事实：手机成为了我们记忆的外接设备，是心脏的延伸部分。

我们已经习惯于将记忆的重负分担给智能手机，以至于"忘却"常常过早到来；每一次手机响动都会牵动心跳产生短暂的变化，如果手机没电，第一件事就是找电，给手机做心脏复苏。近来有一款在广告上投入极大的手机是这样自豪地描述自己的：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

经过前面这样的类比后，你会发现，在手机后面接任何喻体似乎都是妥帖的：手机是人类新的宠物、新的生殖器、新的宗教、新的锄头、新的星空⋯⋯手机成为一个象征物，成为一个信仰，它上天入地，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它创造了新世界，又创造了新人类。当然，它在某种程度上也重新界定了爱情。

《完美陌生人》里面就描述了智能手机时代的一个爱情侧面：我们朝夕相对，你是我的另一半；然而手机是我的分身，那里有另一个完整的我。

我们把另一个人格托付给智能手机，那个人格或许也挟持了我们的一部分爱情。智能手机时代，在爱情里手机已经不再扮演一个类似信鸽或邮差的角色，有时候手机甚至就是主体。试想以下场景。

场景一

某个晚上，窗外传来一首好听的音乐，他拿起手机摇一摇识别音乐，原来是《小苹果》。他跟着哼唱，顺便切换到摇人的界面，摇了摇，摇出一个人，看名字他有些惊讶，叫作"苹果女孩"。他笑了笑，点进去查看她公开的几张照片，挺好看一个姑娘，他请求添加好友，女孩没回应。唱完小苹果，他觉得嘴里有些淡，起身去楼下买吃的。本来想买些鸭脖，结果卖光了，他沿街往前走，看到一个水果摊，心想买几个苹果吃吃也好。摊边已经蹲着一个顾客，也在挑苹果，他等她。挑完她站起来，他看了一眼侧脸，有些眼熟，仔细看了两眼，不自觉"啊"了一声。女孩转头皱眉：你干嘛？他试探着问：你，你是苹果女孩？女孩瞪大眼：你怎么知道我的网名⋯⋯等一下，你是那个邪什么狂？他说：邪·狂少。女孩喊着：天哪天哪，怎么回事！他轻轻一笑说：这就是缘分吧。

在摊主惊乍的目光中，他们一路聊一路笑，在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两人发现彼此身上存在超过五十个共同点，比如都喜欢吃鸭脖，刚刚女孩也是下来买鸭脖，并且买走了最后一份。有一段路两人无话，他唱起了刚刚学来的《小苹果》。女孩认真看着他唱歌的样子，踏在他歌声的节奏里，就像走在松软的沙滩上，望着邪·狂少，如同望着天与海的交界。在第二个十字路口，他们的手牵在了一起。在第三个十字路口⋯⋯没有第三个了，他们拐进了一个胡同，走进了男孩的出租屋，分享了那袋鸭脖，最后意犹未尽，在彼此的口腔里探寻鸭脖的余韵。

场景二

她跟他相隔两地，但他们时刻在一起。短信、电话、facetime，只要想念对方了，看看手机就可以了，如同看自己的掌纹，十分轻便。

他们的交流是即时的，"我在吃榴莲蛋糕，好香的，你闻闻哈哈哈"；"我刚才看到一只鸡追着一条狗跑，我操哈哈哈哈"；"你看我穿这一身好看吗？"

有时候为了保证交流的即时性，需要引入预测机制。"我在洗澡，不要偷看，哇哈哈。"发完这条消息，她才走进浴室。这样，他读到消息的时候，她确实正在洗澡。

渐渐的，他跟她汇入了不同的时间流里。她在未来，他在过去，她总是收不到他的消息，他却每天接到她的家长里短。

然而，事实并不总是如此。有一天，她短信问他：你在干嘛呢？他短信回：我在砸我的手机。

从此她再也没能联系到他。

场景三

信息时代拓展了社交的广度，但缺少深度与精度，有一款app能缓解这种状况，它统计同样安装这款软件的人群与你擦肩而过的数据，那么，位列排行榜前列的人，自然是你的有缘人。

他安装了这款软件。每天，都能收到同一个女孩跟他擦肩而过的提示。

他等待。

满100次那天他准备了一束玫瑰，他依照定位去寻找她。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他走进了菜市场。

一个肉摊上，大妈剁着猪蹄，看他一眼，笑靥如花：又来啦，早上买的肉吃完了？

上面三个"爱情故事"，可能过于戏谑，倒不是为了批判和讽刺，而是提供另外一种视角：智能手机设下了太多遮蔽，你以为的坚固爱情可能比不上wifi信号的强度，你以为的浪漫和缘分背后藏着一整个大数据网。主宰人与人感情的不再是老天爷，可能是信息和数据。

偶遇是可以制造的，姻缘是可以生产的。从前两个人的分别似乎要用尽一生的力气，现在可能只需要几kb的数据。

手机是新时代的信仰，如果我们有一双鹰的眼睛，掠过城市上空，会发现有几百万人在对着手机忏悔、告解，悲伤时对着手机呐喊痛哭，高兴时对着手机痴痴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