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由于本片同毕赣导演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均是以能指链框架作为剧本依托,来展现心理模型的(前者是失语者模型,后者是俄狄浦斯情节的模型)。因而我会通过这两者在表现形式上的类比,来阐述《西西弗斯的手套》这部优秀的作品。

本片片头所出现的“西西弗斯”推动石头的动力模型(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被罚推动巨石到山顶,但每当巨石推至山顶便会滚下山,于是西西弗斯就每日不断地重复做这件事)与《地球最后的夜晚》的火车和衔尾蛇一样,均有着象征循环往复、永无休止的意象示意。因而直至能指链框架中对能指的反复赋能,继而勾勒模型的特点。

而在叙事表征上,由于不同于常规剧本以索绪尔的能指与所指的单一契合的对应方式,因而当观众强行要将某一意象(能指)对应至某一表意(所指)时,就会瞬间发现这一意象所对应的表意瞬间转移成了另一表意,而当你再进行对应时,又会发现其表意又在变化。这一点正是拉康精神分析下“滑动的能指”与“漂浮的能指”所具有的特殊美学体验,即荡态美感,类似于薛定谔的猫一样,存在即消失,使观众沉浸在那种潜意识无限流动的美感之中。这一点,无论是对《地球最后的夜晚》或是对本片均是一样的,均是影片的美学基础。

而在此基础上,本片也与《地球最后的夜晚》(通过解构出男性能指链与女性能指链来支撑起俄狄浦斯模型)一样,通过解构出男性能指链与女性能指链来支撑起一个失语者模型。但本片没有像《地球最后的夜晚》一样通过将一个人物解构成不同的人物来展现其能指链(但本片也出现了被解构出的小孩子的形象),而是通过两个人(男与女)在不同环境下的状态来表现其能指链。同时本片的各种符号与叙事场景也为其提供了更为直观地体现失语者模型的方式(例如,无数的指向标、城市边缘的镜子以及棱镜屋中慌乱的“主体”,谜样的列车以及无数“他者”的对话等)。

男性能指链通过将自己解构成父亲(父权的压制)、“主体”(自身的宣泄失衡,即失语)、幼年(亲情的渴望)三者,女性能指链则通过将女性解构成母亲(亲情)、情人(欲望)、“他者”(宣泄途径的闭塞),通过对讲机、手套、噪音(收音机)等事物的出现,在两个能指链上构建起第二层能指链,又通过酸奶(女孩可以用它解酒,父亲永远醉酒)、手套与啤酒(玩梗时的“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模型困境(搭建的积木,被围住的摩天轮)与现实困境(摩天轮与那排房子)、公交车(女人手里拿的公交车)与火车(男人坐上的火车)、对讲机(女人从积木摩天轮下找到了对讲机)与收音机(男人在现实摩天轮下丢失了收音机中的噪音)、冰围墙(冰冷的手套)的坍塌、沙子的堆积等一系列的意象,再次穿插起第三层能指链,并通过棱镜屋、找到“父亲”形象的“无限”纸盒、海边的沙滩、不知去往何方的列车等意象,将这三层能指链塑形成“失语者模型”。而在构成“失语者模型”的能指链中,每一个意象,男性与女性能指链的赋能名词永远是通过相对的“反义词”,即男性与女性在阐述“反义词”时所说的每一对反义词,来进行相互赋能的,而这一点,相较于《地球最后的夜晚》中养蜂人、蜂巢型地板、情人、私奔的母亲、手表等具体意象来构建能指链的方式上是一样的,但本片中男女双方的“反义词”游戏,曾更像是为观众提供了一个参考,能够让观众更为直观地体验其能指链的赋能,体验能指链框架所特有的荡态美感。

而在本片中还有一个类似于致敬拉康主义彩蛋,就是海滩边漂浮的那艘船,以观众的角度很容易被误识成一个女人搂着一个孩子,但事实上却是两个船桨和某拴挂物的组合。而这种“误识”更像是在致敬拉康的“误识模式”。

最终,游移主体之外的旁观“他者”(女性)与随着列车滑动的主体“自我”(男性)以及以“自我”听到的“从他人口中复述出的我们的对话”那种陌生与闭塞的感觉,也同样使其能指链以回溯的形式层层赋能,最终将一个完美的失语者模型呈现在了观众眼前。可谓是真正意义上近乎完美的形式主义上乘之作。

西西弗斯的手套(2018)

上映日期:2018-08(华时代短片节)

主演:钱文达 王子怡 

导演:杨雨豪 / 编剧:杨雨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