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1-10-24

幸孕旅馆:生命的勇者


由于我看纪录片的经验和写影评的经验都相当少,所以这个评论就当作是自说自话,记录自己的感想吧。

作为民族志纪录片学术展映,本应到场的导演不在,不然的话我还有挺多问题想问的。

作为在长沙有六年生活经验的湖南人,我认识好几个试管婴儿繁育后代的人。有的是在二胎开放后,由于年纪大不易受孕,有的是在开放二胎前想要双胞胎或者龙凤胎,也有是因为生育功能有问题的。所以我对试管婴儿最初的认识,是经过茶余饭后的闲聊:试管婴儿是很容易“生产”出多胞胎的,长沙的试管婴儿技术很有名。(还想吐槽式回复一下主持人,试管婴儿不是代孕,片子一直都在描写胚胎植入之后没有着床的心理压力呀,唉。)只是看到这部影片才知道,原来开福区的相关医院附近有一条龙服务的产业链,除了医院、本片的主题——家庭旅馆,还有大名鼎鼎香火鼎盛的开福寺。

我想知道导演是怎么介入这个市场,怎么选择长沙这个地方,是因为长沙的产业链比较典型和全面么?其他地区有没有类似的现象?这个现象是普遍存在么?(当然,看完整个片子之后,我对这个问题也有答案,但是还是很想听导演说说自己的故事。)

片名叫“幸孕旅馆”,是医院附近的家庭旅馆,提供60-80元一日的单人间住宿和三餐。影片大概前90分钟的故事都在这里发生:第二次手术失败离开、约定第二年春节再来的龙好夫妻;18年夏天互相分担心理压力的几位准妈妈,其中有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态放松,实际上因为儿子溺水而想要再次怀孕的母亲;19年冬天,准父亲们陪伴妻子在旅馆共度春节。

18年夏天、19年春天的旅客们,都实现了外人看上去简单的梦想,心满意足地回家了。但是她们在旅馆的生活状态让我们知道,她们为了孕育生命,为了做父母,付出了多少精力、时间、金钱。试管婴儿是最后一根稻草。在这之前,她们经历过各种检查、吃过好几年的中药、忍受着每天去医院打针的痛苦,有人为了生孩子,求医十年。她们在旅馆相聚,不论过去的经历如何,但都是穷途末路,经济拮据,时间有限,身体破败。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第三次来旅馆的龙好夫妇,辞去了好不容易在深圳找到的工人岗位,攒下手术费用,破釜沉舟,然而落寞地回到贵州老家。

我觉得影片回应了这个问题。恰逢春节祭拜先祖,在上山祭祖的路上,龙好的伯父说,还是要有个孩子。龙好的家族举行了非常隆重的仪式,族中长老唱悼词,四五个男人控制住猪的四肢和躯干,将它的喉管划开,用脸盆接血,将麻衣和彩布埋进坟头,把蘸了猪血的纸钱一张一张地插进坟头的麦秸杆上,然后放大挂的鞭炮呼唤祖宗的灵魂来享受阳间的供奉。

这往往是每年之中,甚至好几年中,一家人聚的最齐的时候。他们照了一张大合照,一个家族的人,在他们家族祖坟的山上,笑得灿烂。

龙好决定要去长沙第四次。他买了一台电动三轮车想要去拉货,因为这件事和妻子吵了一架。他们已经辞去了工作,龙好觉得自己因为车祸,手脚的灵便程度不适合在工厂工作,而妻子认为他在家庭需要大量现金的时候购置闲置的固定资产不合理,最初因为电动三轮车的争吵很容易就蔓延到手术的计划上。

龙好说,你拍的这个电影,放在U盘上给我,你给我的那个U盘,我想以后可以看你拍了什么,你有没有拍我。德明这个时候说,我本来就是拍的你呀。龙好说,不是这个,是那个意思。

我不太记得这段对话中,龙好具体是怎么说的了。但我很受触动。如果我能和他想的一样的话:我很穷,我没有文化,我生存的手段很有限,我的一生平庸无为,这一切都发生其实也不可怕,很多人都很平庸,可怕的是我连孩子都没有。如果我死了,谁还记得我?我在世界上的痕迹是什么?那怎么证明我来过这个世界?可惜,这是部纪录片,不是一部属于我的英雄电影。但当我死的时候,没有儿女在床前,或者还是可以稍有慰藉,我生命中的片段被拍成了电影,也许可以成为我生命的意义。

他们坐着绿皮车去了长沙,近年生意每况愈下的旅馆面临着拆迁,服务长沙人民的地铁将经过这里。这也许是龙好夫妻最后一次手术机会了。我不知道他们以什么样的勇气来面对这样的压力和可能的失败。


幸孕旅馆(2020)

又名:Song of Shiratori

片长:99分钟

主演:未知

导演:陈德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