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瓦乔 自知
画家里的自恋者不乏多数,无论是梵高,莫奈,还是毕加索,都一定有自画像。他们的自画像是后印象派,抽象派,也可能是写实主义,总之大多不会为观者呈现出一种令人费解的姿态。
卡拉瓦乔不例外,他也有自画像,只是他画中的自己,总是阴暗恐怖的,他画中的主人公不是圣人,而是罪人。著名的《手握歌利亚头的大卫》即是他的自画像,他不是画里的英雄,是面目狰狞的头颅。他的一生仿佛都在不停地自我解剖和离经叛道,“也许藉由画中献上他的首级,得以在现实生活中保全性命。”
16世纪末17世纪初的罗马教廷正掀起一阵宗教改革的风暴,奉教义为天命的信徒们遍布大街小巷,虔诚的艺术作品屡出不穷。卡拉瓦乔的人像作品细致入微,连画中人物有额头上几条皱纹,脚底板的丝丝血迹,眼角眉梢的哀悯都一清二楚。也只有他这样整天与底层,乞丐,老千,妓女厮混在一起才能作出这样的画。
他也如约去画圣母玛利亚,画耶稣,只是他不再将凡人神格化,而是将天神打入凡间。他笔下的巴克斯不是青春无敌的少年,而是面呈菜色两眼无神地病恹恹的男子,向来衣冠楚楚的狂欢之神流露出狂欢后的空虚与茫然。圣母则变成了一位门口的当地女孩,脚下匍匐的信徒白发苍苍。
为什么是“站在地狱歌颂天堂的你”?因为只有来自卡拉瓦乔的内心充塞着悲剧性自知之明的黑暗真相。


伦勃朗 叛逆
穷困潦倒,病痛缠身,但心里一直坚持着最后一点信仰和自由,伦勃朗拿起刀毫不留情地挥向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巴达维亚人的谋叛》。可惜的是,我们看到的独眼巴达维亚王只是原画的五分之一。他毁掉画作的原因是得到了一个罪名,上层人士鄙夷他跳脱主流品味,创作野蛮丑陋的作品。
一直以来伦勃朗都被众多金主所欣赏,他猜测金主心中所喜,为他们画了不少细致入微的肖像。画家越来越像个洞悉人性的心理学家,他的艺术呈现的是赤裸裸的人性,是有血有肉的人。那个时候阿姆斯特丹的有钱人满脸都充斥着油腻的气息,而画师要做的,无非是尽可能用油彩去满足他们的无尽的虚荣心。
伦勃朗曾说过,最有说服力的艺术不见得是赏心悦目的,高尚优雅美淡而无味。最伟大的作品往往不受时空或潮流的限制,它跳脱了拘谨的画廊,进入了一个流畅真实的新境界。而确实因为有他这样拒绝逢迎媚俗的反骨,才有了推动伟大艺术的动力。


贝尼尼 自由
始终觉得贝尼尼的人生与其他艺术家大相径庭,从出生就受到上帝眷顾的他,不仅有一副姣好的容颜,还附赠他聪明的脑子。十六岁便在绘画上有超高的才能,这也奠定了他后来在雕刻方面超乎寻常的地位。正因为如此,贝尼尼非常自负,他做事经常凭自己所想,任性,暴躁,冲动。
现在座立在罗马博盖塞美术馆的大理石雕塑《阿波罗与达芙妮》是贝尼尼年轻时的作品,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疯狂追逐达芙妮,最后达芙妮许下誓言变成一颗月桂树可能是贝尼尼自身感情的隐喻。
雕塑的线条流畅自然,富有激情,达芙妮微张的双唇印证着自己的的恐慌躲闪与不愿意。这也是贝尼尼艺术理念中一直想表现的欲望追逐,不仅仅是他与情妇的情,还有心里不曾冲撞出来的东西。

大卫 理想
认识大卫大概要追溯到中学时期美术课本上的那幅画,一个男子趴在浴池边缘,身上有明显伤口,显然是谋杀至死,但他表情安详,手里还捏着一页纸。大卫勾勒出的马拉是圣人形象。记录片的结尾评价《马拉之死》时也说,这是艺术品里致命的美。
但事实并非如此,马拉并非圣人,他的死也是肮脏而丑陋的。激进狂热的革命领导者马拉让法国民不聊生,于是走到了这样的结局。作为新古典主义美术,这幅画更是强调了画作中肃穆、庄严、崇高的特征,同时也反映了法国大革命期间,古典主义盛行以及人们渴望寻求一种时代所需要的理想的英雄主义。
但这些都是画家的理想,精湛的艺术才能永远不能与现实道德相提并论。


梵高 救赎
梵高长期游走在疾苦的底层平民之中,这让他一直以来都想成为传教士。百年后终于实现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他没有用绘声绘色地游说,而用他笔下的色彩,告诉我们一切有意义的事。
提起梵高,几乎每个人都会说“哦那个画星空和向日葵的疯子。”常年的癫痫和抑郁症疯狂折磨着他,他像自己画作中忽明忽暗的光影一般,清醒与混沌交错在日常生活中。在这样的状态下,持着画笔的手在调色盘上跳舞大概是梵高每一天最兴奋的事情了,他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眼里只有画!画!画!疯狂的热爱让他在绘画艺术上的造诣日渐深厚,他期待着看见他作品的人们能感受到他纯净的乐趣。
从早期萎靡黑暗的风格到后来光鲜靓丽的浓重色彩,预示着梵高内心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衣衫褴褛的邋遢外表下,他追求的是丰富的精神生活,对他而言,寻求救赎是最重要的,而绘画,便是如今唯一的精神生活了。
令人难过的是,梵高笔下无数个漩涡色块构成的风卷麦浪,星夜风光,这些汹涌着酷暑炎夏的作品,不是观者所看到的绚烂,奔放,热情,它都可能是梵高抑郁发作时与内心挣扎对抗的痕迹。
但这一定是梵高乐于看见的结果,至少给观者传递了“在绝望中看见希望”的正能量。


透纳 隐匿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在《洛丽塔》中说:“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
作为英国最伟大的风光画师,透纳将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乍看他的山水海景画,颜色搭配时而阴沉,时而光鲜。大海上波涛澎湃,明与暗,光与影的摇坠交错,还有浪花缓缓推使着向远方礁壁航行的船。另一位我欣赏的法国印象派画师莫奈和透纳一样,他们同样擅于捕捉交相辉映的光影,感情与色彩能瞬间融于这画布中。
我更偏爱透纳早期寓居泰晤士河附近时期的画作,无论是《惠桥的泰晤士河》还是《温莎的泰晤士河》,透纳总是站在单一的现实主义角度,将所有田园牧歌式的情绪通通寄托在徜徉着金黄色的油画中。他甚至有中国古人寄情于山水之间的情感,怕别人看不懂画作而赋诗一首。也正因为透纳的不善言辞奠定了某些印象派作品的基础。
艺术家总是用自己的巧手去勾勒心中所想,可能是长期向往的,也可能是极力去抑制的,但手中的笔往往不受控制地刺激着他们全身上下每一粒细胞。
正值蒸汽时代,透纳创作的《奴隶船》备受争议,业界近乎一致的嘲讽贬低。他描绘蒸汽与火车冲破急驰的空气,这其中的速度大概就是压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勇气与梦境。
“他的作品,正因想要压抑情绪太过丰茂,山光水色才显得浪漫。”


毕加索 鬼才
毕加索曾经说过:“创作就像把自己全然掏空。”那么我认为他就是躲在画布后面,仅仅露出精明的眸子,以调色盘为武器的战士,他撕裂表皮只是想让我们看见肌肉里分明的纹理。
他的抽象派艺术是我难以理解的,扭曲变形的面孔与杂乱无章的线条像个孩子的胡乱涂鸦。有时候,他的作品又平铺直叙过甚,画中男女裸露着身躯在众人面前招摇,这都与他的纵情声色有关。
《裸女与乐师》、《斗牛士》、《哭泣的女人》等,我都认为有暴力美学的意味,在感官上以诗意的画面,甚至幻想的镜头来表现人性暴力面与暴力行为,或是用故意夸张的手法去展现一种黑色幽默。
著名的《格尔尼卡》里没有显而易见的枪支弹药,但是屹立的公牛和倒地的马,集合了残暴痛苦的全部表现。对弗朗哥政府残酷行为极度不满的毕加索借以这样一幅画作,来表达对法西斯恶行的痛恨。呈现独裁者的暴行、死亡、挣扎与苦难的黑白作品中,隐含着不为人知的狂暴力量。正是这样才有了他画笔下的和平鸽,更加坚定了他渴望为和平主义做贡献的想法。


罗斯科 诡异
“我对色彩与形式的关系以及其他的关系并没有兴趣……我唯一感兴趣的是表达人的基本情绪,悲剧的,狂喜的,毁灭的等等,许多人能在我的画前悲极而泣的事实表明,我的确传达出了人类的基本感情,能在我的画前落泪的人就会有和我在作画时所具有的同样的宗教体验。如果你只是被画上的色彩关系感动的话,你就没有抓住我艺术的核心。”
这是罗斯科对于自己作品的一些阐述,他的画作让我心颤,想到了他提前结束自己生命的原因。像一座孤岛,偶尔碰见一块俘木,而那些给人以欢快的明亮色块就是他希望的灵感所迸发的瞬间,而那些暗淡冰冷,排列整齐的色块就是他陷入深渊的作品。
罗斯科早期的作品《地铁出口》我很喜欢,色彩对比明显,冷静的画面感,只是这样的画同样乏人问津。直到二十年后他彻底跳进了“色域”画里,再也没出来过。画作的生命来自心有灵犀,在观者的双眼及感官中延展,罗斯科说如果看到他画的人泪流满面,那一定是感受到他心里的悲伤了。

艺术的力量的影评

小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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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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