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作老成,人人就传言我老成。我假装是个懒汉,人人就谣传我是懒惰虫。我假装不会写小说,人们就谣传我不会写。我伪装成骗子,人们就说我是个骗子。我充阔,人人以为我是阔佬。我故作冷淡,人人说我是个无情的家伙。然而,当我真的痛苦万分,不由得呻吟时,人人却认为我在无病呻吟。”
——太宰治《斜阳》

影片第二幕,在无法行动的贾斯汀给姐姐打电话求助时,她的姐夫约翰在一旁骂道:“Unbelievable!”
克莱尔只回了短短一句:“She's ill.”(很多人看完影片后,大骂贾斯汀的矫情、空洞与不可理喻,却忘了这句话。)
整部影片即建立在此——贾斯汀的忧郁——之上。
贾斯汀的忧郁扎根在她的灵魂里,根系肿胀庞大,包裹住她的整颗心脏。
她陷在泥潭里,不断挣扎。她和姐夫做了交易:用一场昂贵、盛大的婚礼交换她的快乐;她在婚礼上无数次离场:去睡觉、观星、泡澡,然后笑着返回人声喧杂的婚礼现场;她缩在外甥的小床上,疲倦地和姐姐克莱尔交谈;她颓然陷在沙发里,试图寻求刻薄母亲的安慰;她笼在昏黄夜色下,哀求自己的父亲留下过夜;她拒绝新郎的求欢,却在高尔夫球场上和刚刚认识的职员交合。
她主动撕毁自己的爱情与事业,与正常世界决裂。
她对克莱尔说:“这段路我走得步履维艰,一直在祈祷,就好像双腿都被缠住了,要用尽力气才能缓慢前行。”
灵魂深处的绝望与挣扎,往往就是一声细不可闻的呐喊,微小又沉重,声嘶力竭却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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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里,几乎全是贾斯汀独自一人的挣扎。旁人站在泥潭边上冷眼瞧着,有冷嘲热讽的;有避之不及的;亦有无视离开的。唯一伸出手的,是她的新郎,他为她买下一片苹果地,期望她能从中得到安慰与希望。
但这和送给一个聋子一张金色大厅的演出门票毫无区别。忧郁者和能感知快乐的正常人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的帮助真挚却毫无作用,他救不了贾斯汀。
挣扎之后,贾斯汀陷入深深的无力之中。她像一尾搁浅在忧郁泥潭里迅速衰老的鱼,丧失行走的力气和全身的活力,开始变得嗜睡、迟钝、沉闷。
面对最爱的熏肉饼,她评价:“这尝起来就像骨灰。”
<图片2>
第二幕展开,贾斯汀对毁灭与死亡的渴求招来了忧郁星。
这枚蓝色的小行星不断逼近地球,将与地球共跳一曲“死亡之舞”。
末日拉开序幕。
克莱尔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买来一整瓶安眠药;约翰搬来天文望远镜,日日计算着距离;里奥伏在贾斯汀肩头低声呢喃着他的害怕与恐惧;小神父不留一言离开;只有贾斯汀一人保持着超乎常理的冷静和清醒。
这是一种可笑的倒置。
末世图景里,正常人惊慌失措、无所适从,贾斯汀却如正常人一般,甚至反过来安慰她的姐姐。
随着忧郁星的迫近,夜的上空出现了两道光源,左边是正常的月亮,右边则是闪着致命蓝光的忧郁星。贾斯汀选择了右边,她匆匆穿过幽蓝光芒投射的草坪,经过交错杂乱的丛林,躺倒在河堤上,裸身沐浴在忧郁星的光芒里——她选择了毁灭。
这一幕美丽撼人,如一幅平静祥和的油画,画布下是贾斯汀对末世来临的欢愉。
她从心底期待着末世降临,因脑海里末日图景的幻想而满心雀跃。
她希望忧郁星凶狠猛烈地撞上地球,像圣经里的洪水那样,把绝望从天上倾泻而下,狂暴卷过每一寸土地,汹涌覆过世界上每一块大陆。


“哦,蛆虫!无耳目的黝黑的良朋,
瞧,自由快活的死者走向你们;
你们,享乐的哲士,腐朽的后代,
钻进我的遗体,尽可满不在乎,
告诉我,这个失去灵魂而死在
死者中间的老身可还有痛苦。”
——波德莱尔《快活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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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ancholia是献给忧郁者的自画像与狂欢。

忧郁症Melancholia(2011)

又名:世纪末婚礼(港) / 惊悚末日(台)

上映日期:2011-05-18(戛纳电影节) / 2011-05-26(丹麦)片长:136分钟

主演:克斯汀·邓斯特 夏洛特·甘斯布 基弗·萨瑟兰 夏洛特·兰普林 约翰·赫特 亚历山大·斯卡斯加德 斯特兰·斯卡斯加德 布拉迪·科贝特 乌多·基尔 加斯帕·克里斯滕森 Cameron Spurr 

导演:拉斯·冯·提尔 / 编剧:拉斯·冯·提尔 Lars von Trier

忧郁症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