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08-09

不后悔:爱情战胜阶级

一直想写写这部电影，在我看过的韩国同志电影中，以这这一部印象最为深刻，超过其他更加有名的《公路电影》、《王的男人》《霜花殿》等等。很多人抱怨这部电影过于冗长，我倒觉得《公路电影》没有足够的留白时间给人以回味。电影中大量的跟拍镜头和脸部特写让这部电影像一部地下文艺电影。（后来发现大量的脸部特写是因为，男主演的身材下肢稍显短，而上半身却很完美，五官也很耐看，有点像佟大为，导演这样取镜也是扬长避短）。而电影中讨论涉及的一些其他问题让这部电影与众不同，显示了导演/编剧更大的野心。

资本家与工人

一部同志爱情电影除了要拍摄两个人邂逅、OOXX到成双配对这一过程之外还需要什么？影片前1/5的时间基本在介绍横亘在两个主人公之间的巨大阶级鸿沟。一个是乡下孤儿院出身的城市打工一族，另一个是含金汤匙出生的必然要继承家族企业的富家公子哥。故事开始的背景设计是经济衰退导致的大量裁员，劳资冲突加剧（这一点无疑是受到《公路电影》的影响）。工人们担心自己的饭碗，有人抱怨工人们没有及时组织工会维护工人的权益可以让资本家任意裁员。一些人被辞退，而留下的却要被迫加班，资本家为了降低人力成本，加紧对于工人的剥削。在这样的情况下洙民因为和载民的一面之缘而避免了原本应该被辞退的命运，而另一个人却因此丧失了生活得基本来源。如果说夜店里宿醉不归的猥琐大叔的示爱还让他对自己的魅力小小得意的话，那么接受资本家出于兴趣偏好而恩赐的一份工作对于洙民来说则是不仅意味着对于本阶级的背叛，还意味着极大的尊严的被侵犯。由此带来的负疚感及羞耻感使他高傲的拒绝了这一份工作。

出卖身体的男人

生活压力所迫，洙民做了鸭。我不觉得这里洙民做鸭丧失自尊和前面辞工有什么矛盾的。其实如果没有之前代驾时轻佻的示爱哪一场邂逅，洙民很可能接受载民出于对他男色的垂涎而提供给他的工作（只要载民不做的那么色鬼）。而对于一个漂亮男孩来说出卖身体并不是那么难做出的决定，姑且不论巨大的经济诱惑，在性爱市场上对于年轻美貌的近乎无条件的推崇带来的心理满足是其他工作所不能带来的。这也是在洙民认为他和载民的关系已经结束时对朋友说还想去做鸭的原因。

而作为一个向男人出卖身体的男人，gay是极为不合适的。妓女是不能爱上嫖客的，否则会死的很惨。同样道理一个本来已经在经济上依附于主顾的男妓，如果再在感情上沦陷进去，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受伤是不可避免的。电影中管理这群男妓的老鸨说gay来做鸭的迟早要和客户私奔的。对于这个问题白先勇的《孽子》中也多有涉及，小说中那群出卖身体的青春鸟结局大多不好。能够没有情感负担的永远不为所动的出卖身体是最为理想的，和洙民一样做鸭的朋友并非是同性恋，他卖淫只是为了女朋友，他常说要找一个又有钱又傻帽的同性恋，吸干他的血。

风月场上的你侬我侬不过是逢场作戏，洙民在和其他客户一起时也还算专业。而载民对于他来说则或许从最开始就是可以考虑的恋人型的人选，否则不会开始就因为载民的示爱带来的耻感辞退工作，现在在做了男妓之后两次为载民服务均坚持不要钱，这或许可以理解为洙民在和载民的性关系中一直在拒绝卖春者的角色。正如他在最开始通过辞工拒绝他和载民在身份上的巨大差距造成的不平等。

即便如此男妓和嫖客的爱情故事仍然要跨越近乎是不可能跨越的巨大障碍。这个障碍不是指的载民外在的家庭的压力，而是两个人不平等身份对双方造成的巨大心理压力。这里不仅有载民对于自己爱上男妓的困惑，更多的是来自于洙民近乎本能的对于载民的爱情的拒绝。如果没有载民近乎狂暴的努力，两个人的爱情故事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一段也和白先勇《孽子》中的龙凤血恋极为相似，或许这样的爱情都是天雷勾动地火的，面对极大的社会压力及更为巨大的自身心理压力的爱情注定要像火山喷发一样的激情四射，不可避免的这样的爱情也常常具有极为狂暴的外在形式，鲜血、拳脚、甚至匕首、自残都是不可避免的。

男妓与男妓的爱情

和男妓与主顾之间面临的巨大心理压力不同，男妓之间的爱情更多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成为不可能。其实共同的处境，相似的生活背景或许可以让两个人产生更多的相互怜惜的感觉，洙民和他一起同住的另一个卖春的男孩之间模糊的情感就是这样，而对于两个都靠出卖身体的男孩来说，性爱是商品，两个自顾不暇的男妓如何能够谈情说爱呢。洙民的另一个男妓朋友曾和他开玩笑说他可以给他吹箫只要他付钱给他。也有人问为什么《孽子》中的阿青、小玉、吴敏、老叔等青春鸟之间为什么就没有产生爱情呢，我认为对于他们来说爱情是个太奢侈的字眼。

爱情的谋杀

如上所述，男妓和嫖客的爱情也常常具有极为狂暴的外在形式，而在意外发生，爱情受挫时，心理失衡的一方常常做出极为极端的事情，在《孽子》中龙子面对阿凤的拒绝丧失理智的结束了爱人的生命也结束了自己一生的爱情。在这里对于洙民来说，贫穷甚至可以称为一种罪恶，因为贫穷，孤儿院出身的他在满18岁时不能够去上大学；因为贫穷，他必须受雇于严苛的资本家，被迫加班承担失业的风险和胁迫；因为贫穷，他必须出卖自己的身体，为富有阶层提供性服务；也因为贫穷，他在爱情中他始终不能够心理平等，在爱情撤离时，他甚至一无所有。洙民向载民质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对于你是什么。”恳求载民不要离开他，表示自己会努力学习，永远忠贞，努力工作。这不仅仅是最后的对于爱情的苦苦挽留，也深刻的暴露了洙民在和载民爱情中的深深自卑，而当真的自觉爱情无望时，他选择了谋杀。“迦南，他肯定是别无选择，是吧。但是在首尔，我们不相信任何人。”

爱情万岁

爱情不是万能的，现实常常把爱情击的粉碎，但是在这里除了爱情本身，在没有其他的救赎。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爱情战胜爱情本身带来的嫉妒、偏见、内心的痛苦失衡，如果不是爱情中本身的宽恕和怜惜弥补两个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及深刻误会，这个电影注定要以悲剧收场。我们看到了一个可以成为喜剧的结局，我们也应该看到这后面隐藏的爱情悲剧的陷阱。
爱情战胜了巨大的阶级差别鸿沟造成的障碍。当最后人为的撞车事故之后，载民抚摸抓紧了洙民的下体，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唯一可以信仰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