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8-28

飞不起来的童年:不曾翱翔的鸟也许会忘了飞翔

在我小学时，班级里有两个留级生。他们「无恶不作」：经常把女孩欺负到哭、脱光男孩子的裤子，上课吵闹，下课打架。他俩就是两朵大乌云，笼罩着我的小学生活。老师和家长们称他们是「五不烂」，班上所有的同学个个尽可能地远离他们。前段时间回老家，突然想起这两朵乌云。问起他们的近况，同学透露说「都在监狱里趴着。」这两个「五不烂」，家里的情况都比较特殊，一个是单亲家庭，父亲暴戾；一个则是父母不和，不管小孩，于是他便跟着「不争气」的堂兄混得挺好。这是我长大之后才知道的背景，了解后多了些感慨：他们可能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吗？这部来自古巴电影，主要探讨「教育」问题。但同时，这部电影对古巴贫困的、被边缘化的个人的严酷和困难的生活给予了一种敏锐的、人道的观察。

「如果你需要一个少年犯，就像一个对待少年犯一样对待他吧！」电影里的老师 Carmela，在面对要放弃「问题学生」的老师们时愤慨地如是说。Chala 就是一个「问题少年」。11岁负担家庭，在天台养鸽子，靠斗狗赚取生活费用，照顾酗酒的母亲。出现在他生活里的Ignacio ，偶尔与自己的母亲滚个床单。他始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Ignacio的儿子。即使当家，其实他就是一个小男孩。爬上铁轨让火车压过铁皮，这样可以在学校有「玩具」。而在学校时，他的行为有些暴力倾向，活脱脱地就像一个小痞子。顶撞老师，推搡同学……在代课老师Marta的眼里，他就是一个需要被「特殊教育」的「问题少年」。

老教师 Carmela 心脏病突发，性感的代课老师Marta 的到来让Chala与他暗恋的女孩Yeni开始不好过。

Yeni与父亲并不是哈瓦那居民——这是不被允许的。Yeni 每天放学先去市场找父亲，然后坐着父亲的小三轮一起回家。这样能避免警察检查，父亲能安心工作，而Yeni能稳定地上学。

老教师 Carmela坚定而又敏感，她的女儿和外孙移民、她的心脏病、以及同僚对学生缺乏了解与之形成对抗，这些都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她拒绝放弃，坚持自己的教学理念，把那些在她的同情和庇护下的学生留给自己的命运。

老教师 Carmela 回来继续上课，由于与其他教师之间的对抗，却要面临「被迫退休」的境况。性格温和而有条理的她不厌其烦地向其他教育工作者传达着Chala 与Yeni的生存状态：他们面对的早已不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的状况。只是这个对峙，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失。几番努力， Carmela将Chala从教育学校带回自己的课堂，但却无法将优秀的Yeni留在哈瓦那：Yeni与父亲每天战战兢兢的生活在铁路旁，最终还是被警察逮到，要将他们驱逐出这个城市。 Carmela再努力也毫无办法。

《飞不起来的童年》讲述的不仅仅是教育问题，对于社会底层人物的生存状态、贫穷甚至宗教都有呈现。得知住院很久的同学去世的消息，Yeni将一张「圣母玛利亚」的卡片放在教室后头的墙上。不料这张卡片变成了刻板教育派一直担忧的问题，她们几次三番地提到卡片，希望 Carmela将卡片从墙上拿下来。Yeni也问了Carmela，「将卡片放在墙上是错的吗？」

这部电影的原名是「Conducta」，西语之意是「引导，教导」。如此，Carmela完美的诠释着电影的主题。生活的困苦并未使电影呈现多愁善感的气质，影像成功地将温暖和诗意传达给了一个遭受严重破坏和贫困的城市。重要的是，精彩的表演——精确、完美。Carmela老师的坚定，温和；代课老师Marta的冷静；Chala 的母亲暴力、混乱、吸毒，尽管如此，她对儿子 Chala总是流露出一丝爱意；Ignacio是Chala可能在未来成为的样子:一个强硬的、有时残酷的、暴力的男人，偶尔在他身上闪过一丝善良的光芒。

Chala的表现则非常自然，他令人难忘，调皮、冷酷、温柔、早熟和他的角色所需要的孩子气，这些他都展露无遗。他可是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孩子们啊！

对于故事的排布、场面调度以及对演员们的娴熟知道，毫无疑问，导演埃内斯托·达拉纳斯(Ernesto Daranas)是当今古巴电影界最伟大的电影人之一。另外，这部电影获得了第87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第29届西班牙戈雅奖提名。想想这个故事多么的「普通」：班级里有一个油盐不进的问题学生，有一个去世的学生，有一个被歧视的「好学生」。这样的故事，相信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只是社会背景是在哈瓦那。与其说这部电影是在「探讨教育」，还不如说是，导演通过冷静的观察、展示人们在一种社会体制下的生存状态的同时，他抛出一系列巨大的值得深思的问题：要如何教育？谁需要参与以及如何参与？有人可能觉得这个议题离自己很遥远，也未曾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影响到未来的自己（甚至民族，人类）。问题不一定是有答案的。但若不去思索，可能连可能思索的方向都没有，连也许可以的改变也不会有。执教五十多年的 Carmela 在影片中给出了这样一段陈述：「每年，都有一个Chala在我的班级……教育需要四件事:家庭、学校、严格和关爱。但走出校门，就要面对社会百态，作为一个老师，需要知道有什么正在等着他们。过去的生活比现在简单，我也清楚的知道给学生们准备什么，但现在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就是不要给他准备什么。」在影片中，在没有家庭参与、有社会制度干预的环境下， Carmela没有放弃，她尽力地用自己的同情与爱将这些「边缘学生」包裹，引导着他们走向一个光明的世界。最后，向所有如 Carmela这般的教育者们致敬！然后，开始思考吧。

完。

文丨岳漟图丨影片截图，网络
本文原载于「添糖电影院」（微信号：BrilliantFilms）公众号，热切地欢迎关注，打开你的电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