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女主角简爱由袁泉换成了陈数,正式演出前一晚的媒体场,导演王晓鹰反复强调这还只是彩排场,会有各种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明显底气不足。然而演员没有让他和观众失望。只合练了不足两周的陈数,将简爱追求“爱与尊严”的生活诠释得独有韵味。跟空灵剔透的袁泉版简爱不同,陈数版的简爱多了一份东方美感,情感厚重有力,并没有因为演员本身太过漂亮以及年龄问题而有失水准。虽然她跟罗切斯特的第二次见面有些过于用力,此时此地还稍显自卑的简爱面对盛气凌人的罗切斯特时应该是拘谨而陌生的,但陈数整体上的表现是无可置疑的,坚定从容,淡化了年龄差异与外貌问题,强化了简爱的精神层面,她对得起夏洛蒂•勃朗特小姐。
王洛勇也摆脱了第一轮观众反应“有些过”的表演,情感饱满自然,将罗切斯特演绎得极为打动人。但无论简爱还是罗切斯特,角色打动人,最根本还是《简爱》这部经典原著起了核心作用。在偏混乱和彻底娱乐化的话剧市场背景下,拿起经典,本身就是一次冒险。
经典作品总是给创作者无尽的营养,无数原创且票房和口碑都好的戏,很多都是翻自经典故事的框架。然而现在谁还看经典呢?不说小说,李梓和邱岳峰配音的电影版《简爱》曾影响很多人,有多少人还记得?所以很理解无数人在比较完《简爱》和贺岁麻花戏《索马里海盗》后毫不犹豫犹豫选择“麻花”,经典已经不足以成为市场的杀手锏,好玩的吸引眼球的噱头才是卖点。对于戏剧基础薄弱的中国话剧来说,这又意味着什么?
《简爱》的经典在于传统和传承,王晓鹰导演也做到了这一点,“在保持现实主义基本品格的前提下,要做电影所做不到的,就是把一种诗意与灵动融入到话剧当中。”这是王晓鹰导演给予这部经典戏的重新解读。尤其在舞美方面,这种“诗意与灵动”得到了尽可能的发挥:朴素、低调的灰色调长裙,舞台上可以任意旋转的阴暗荒凉的英国古堡庄园,古色古香的钢琴,落英缤纷的秋树,漆色斑驳的长椅,这些都成为厚重故事中粗砺而惊喜的点缀,很好地用表现型的意象在渲染着情绪。然而,经典除了传承,更多是否应该是一种再创造?就像我们慨叹那些先锋、探索的戏剧票房惨淡,却不得不敬佩他们为创造一种新可能所做出的努力。虽然王晓鹰导演在《简爱》中用他习惯的“假定性”戏剧处理手法来解释简爱的童年,“闪回”的对比也加强了戏剧冲突,但是在对于经典的态度上,似乎做得还不够。
该版《简爱》把原著中简爱获得遗产的地方去掉了,这无可厚非,但是过于想表现原著中最精华情节的想法,虽然让整部戏在品质上看上去更“正确”更“规矩”,可难免少了一些导演方式上的惊喜。对于王晓鹰这样的导演,我们是需要惊喜的,并且我们期待。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有必要摒弃一些中庸和中规中矩呢?比如让已然很优美的舞台充满更多的想象力,比如切入和思考的角度怎样更巧妙而不失感动的韵味,比如怎样协调单纯依靠台词来推动剧情的情感方式,等等。当然对于原著的崇敬和尊重无比重要,可对于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崇拜是否会妨碍导演自主性的发挥呢?况且,对于经典的再解读,导演个人对作品的感受是至关重要的,如何让现代观众消化,并且从中找到与当下现实的叠合点,这或许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然而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我们大都已经知道了《简爱》的故事,大多数观众都感动了,为演员,为舞美。当最后简爱弹起钢琴,眼瞎的罗切斯特像小狐狸期待着小王子来驯养它一样知道简爱来了时,温暖的秋叶落在昏黄的街上,谁不感动呢!可是如果是作为从业者,在让观众对简爱那张灯影下的侧脸着迷的同时,是否应该再想着为这样的经典作品赋予一些其他的亮点?我们期待。

简爱Jane Eyre(1983)

主演:泽拉·克拉克 提摩西·道尔顿 Carol Gillies 

导演:朱里安·埃米亚斯 / 编剧:Alexander Baron/夏洛蒂·勃朗特 Charlotte Bront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