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5-10

昆池岩:除了一个奇怪的槽点之外，确实还蛮恐怖的

最近大家都被一部韩国恐怖片《昆池岩》刷屏了。
这部号称“韩国恐怖片十年最佳”的电影，在韩国上映首周即打败《头号玩家》成为票房冠军，并最终锁定了韩国恐怖片票房榜第二位，仅次于15年前的《蔷花，红莲》。
在韩国热映时，观众们都得“做好吓得扔/被扔爆米花的准备”。
也是十分无辜了……
但是目前为止，豆瓣评分只有6.3,对于常年徘徊在5分左右的恐怖片来说，已经足够优秀，但相对于《蔷花，红莲》的7.1，显然还够不上“现象级”的级别。
在热评中，也看到了说“不新鲜”的声音。
看得出是资深恐怖片迷了。
究竟《昆池岩》恐不恐怖呢？
下面，我们就来仔细说说。
真实的“体验型恐怖”
《昆池岩》的主线剧情，是七名想拿直播节目广告收入的男女，为了节目的点击率，去昆池岩精神病院半夜直播的故事。
全片采用了“伪纪录片”的拍摄手法，即采用纪录片的形式或风格拍摄，却并未描述真实事件。
在恐怖片界，伪纪录片这种形式并不新鲜。
传统恐怖片要求完整的真相、自洽的答案，要求获知故事的来龙去脉。伪纪录恐怖片，则往往可以省去一个完整的真相，能够名正言顺地只关注当下经历和感受，全力以赴只做恐怖效果，这也是这种方法受青睐的原因之一。
美国1999年的《女巫布莱尔》是为鼻祖，其后的《鬼影实录》《墓地邂逅》《切尔诺贝利日记》《科洛佛档案》……这一大批后来者，更将这种手法玩到烂。
再看其他国家，日本2005年上映《灵异咒》，西班牙2007年上映《死亡录像》，韩国自己也在2016年上映了《一个人的捉迷藏》。
在中国，2016年的第10届First电影节上，也出现了马凯自编自导的伪纪录恐怖片《中邪》。可惜即使经过两年时间筹划上映，今年还是遭遇撤档，无缘观众。
《中邪》本可能成为中国的《昆池岩》。
《昆池岩》最新颖的看点，不在于“伪纪录片”这种形式，而是“直播”所带来的“体验型恐怖”。
要说明“直播”与“体验”的关系，首先要聊聊影片前半段被诟病的“真人秀感”。
很多人有这样的共鸣。
确实，在影片开头，一群人吃吃喝喝还玩水，气氛热烈到不行，丝毫没有这是个恐怖电影的自觉。
别说，感觉真的像在看跑男。
但是这个表面上的槽点，其实正是《昆池岩》的致胜法宝。
真人秀与其他“有剧本的”综艺节目不同，只需要设计一个游戏，然后就等着事情自己发生，真实感更强。
当下流行的直播真人秀，更是观众熟悉的生活体验，设计和后期剪辑成分更弱，能够让人放下对恐怖片的戒心，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在观众代入熟悉的真人秀体验时，不知不觉，伪纪录恐怖片的最大缺点——人为操纵痕迹重，就被消弭无形。
所谓的“人为操纵痕迹”，就是作为伪纪录片，必须要给出一个“生死关头还开摄影机”或者“恰好在关键地点放摄影机”的理由，而这会削弱故事的真实性。
前者比如《鬼影实录》里，生死关头还一直开着录像就是个显著的BUG。后者比如《中邪》中，主角“恰好”把隐形摄影机落在神婆房间，从而拍到关键信息。
由于形式的限制，《中邪》里的人为操纵痕迹就比《昆池岩》重。
而伪纪录恐怖片的第二个缺点“对表演要求高”，也因为直播的形态，而不要求演员的一举一动都自然生活，所有的夸张出戏都能解释为节目效果。
最终，利用直播这个形式，观众自然地接受了“所有镜头都来自真实互动”这一隐含设定，于是接下来的所有桥段，都有了真实的“体验感”。
再加上“因为是节目，所以镜头切换合理”这个隐含设定，相比以往的伪纪录恐怖片，《昆池岩》除了跳水段落外，还不需要为营造真实感，再加入一些多余的日常情节，或者用“事后剪辑”这个更出戏的理由解释。
直播意味着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当前同步发生的。
导演兼编剧郑凡植曾在采访中说：“大家都看过吃东西的直播，除了‘吃的东西’，别的东西一概不关心。所以从决定制作这种‘体验型’恐怖片开始，我们就计划将与直播无关的故事全部去掉。”
因此，《昆池岩》的“体验型恐怖”，完全成了纯真实＋纯恐怖＋完全同步的体验，没有一点点累赘。
到了后期，所有人开着摄像头遇鬼，鬼在摄像头眼前变身，鬼猛扑过来抓走人……已经代入了直播体验的观众，恐怖感无比直观。
这对于恐怖片来说，已经赢了一半。
“鬼戏”的潜移默化
======轻度剧透预警======
看完全片的人，应该都能感到，到了电影后半程，已经不是“人戏”，而是“鬼戏”。
在影片中，有一个明显的提示是，队长并不在医院现场，而画面中共有六人。
队长疑惑说：“这个是谁拍的？”翻个白眼先。
小分队一共就七人，从这个过肩镜头的角度来看，也不可能是他们事先安装的摄像头。那么拍摄的是谁呢？
——只有鬼了。
在其他电影中，直观、稳定的“正常”镜头，在《昆池岩》里成了“反常”。
鉴于直播的形式，在《昆池岩》里，除了队长反复回放的这一幕外，就再没有刻意提醒观众，镜头是不是反常。
这倒让这份“鬼戏”的惊喜，成了给细心观众的一份“恐怖奖励”。
这个角度是人拍的，还是鬼拍的？
不止是普通的过肩镜头，哪怕是《昆池岩》里的监视器视角，也可能是鬼在掌镜。
在作死小队全体进入《昆池岩》前，曾派成员进入安装过两个摄像头。一个摄像头位于一楼走廊墙角，另一个摄像头位于三楼浴室墙角，只照着浴室。
一楼走廊，墙上写着“活着”。
那么一开始进入二楼走廊的这个镜头又从何而来呢？
可以证明，小分队刚进入医院，就已经被鬼“围观”了。
这些“反常”镜头的运用，最开始悄无声息，潜移默化之下，到最后越来越醒目，但始终“藏”在种种镜头细节之中，并不明示，只是细思恐极。
======轻度剧透结束======
当然，“鬼戏”的骇人，建立在探险场地昆池岩能引起人恐惧的基础上。
作为故事主要发生地的昆池岩精神病院，在现实中确有存在，并于2012年被美国CNN电视台评为世界七大恐怖场所之一，围绕昆池岩，韩国流传着不少都市传说。
真实的昆池岩精神病院确实是个灵异景点，但与电影不同，相关的鬼故事并不丰富，实际开办时间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并非电影叙述的那么久远。
虽然取材都市传说就直接带来了便利，不过要还原这个都市传说，需要的就是在细节上的功夫。
凡是能够找到的昆池岩内部照片，剧组都做到了一一还原。
电影中二楼走廊的一面墙。
现实中昆池岩精神病院的墙。
在故事中，更对昆池岩的背景资料不厌其烦地加以描述。以此建立起对精神病院确有恐怖故事的信任感。
一开头的小短片是“三个月两名青少年来此探险失踪”的录像，并辅以故事中作死小分队的队长魏河俊的证实。
作为《恐怖时代》节目的主持人，魏河俊首先证实了这一事件的存在。
魏河俊拿出的证明材料，也不是口耳相传，而是正规的新闻报道。
其后在魏河俊的说明中，更用大量的旧报纸、视频资料、老照片来佐证昆池岩精神病院的真实性。
详尽的资料进一步营造了故事的真实感。
包括作死小分队在车上的闲聊，也都为恐怖感的营造打下了基础。
日常综艺节目式的闲聊，感觉资料很真实。
还有更多更多的细节，都融于故事之中，得到收尾。给观众以严丝合缝的真实观感。
题外话，剧组甚至还有余力，用细节影射一把韩国政治。
比方说，故事中的昆池岩精神病院5月16日开院、10月26日闭院，对应了韩国前总统朴正熙上台的5.16军事政变和10.26日遇刺事件。
再比方说，昆池岩精神病院院长打乒乓球的旧照，和朴正熙之女，韩国前总统朴槿惠打乒乓球的照片，也极为相似。
摄影角度可以说一模一样。
“直播”带来的“体验型恐怖”感，加上“鬼戏”的潜移默化，让《昆池岩》达成了“蛮恐怖”的成效。
特别是，如果你是独自一人＋深夜＋关灯＋耳机＋全程不暂停不捂眼的情况下，认认真真品味这部恐怖片的话。
你就能获得“钢铁直男”的成就。
慢着，我觉得不恐怖啊？
咳咳，必须承认，对于阅尽千帆的恐怖片影迷来说，《昆池岩》仍显得过于老套和直白。
论老套，伪纪录片特有的慢热剧情、晃动屏幕、鼻孔特写，《昆池岩》都有。
恐怖片标准的人员配置，卖萌卖美卖胆小，作死搅屎不想死，个个不重样的人设，《昆池岩》都是。
情节桥段的烂俗，比如变鬼的同伴站在那里不动，就是要等着你来哄（不是）这种情景，《昆池岩》处处都有。
论直白，《昆池岩》直接用鬼魂的脸部特写来吓人，也是非常流于表面。
拍鬼的角度，和片中拿手电筒恶作剧装鬼的角度差不多。
相比之下，在《鬼影实录》中，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实际可怕的鬼怪出现，只依靠各种诡异的事件营造恐怖气氛，将那份“自己吓自己”的心理恐惧保持到了最后。
然而这只是强求新意的吐槽，对普通观众来说，被吓到就是《昆池岩》的胜利了，甭管手段是否太老套或直白，都无伤大雅。
它真正的槽点，是
======高能剧透预警======
======高能剧透预警======
======高能剧透预警======
你看到这样的无辜大眼睛
或者这样的天真大眼睛
你会害怕吗？
然而片中的女鬼，基本上就长这样。
在看到她出场后，面对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只能令人想要关切地问：
“亲，美瞳在哪买的？”
看个恐怖片，居然忍不住笑出声。
这不是独有的体验，在知乎有个问题：“为什么《昆池岩》里的女鬼让人觉得吓人？”
其中一个回答。
78个回答，粗略统计，觉得搞笑和觉得恐怖的对半分，这就不是个小数了。
这个女鬼形象设计的失败，还在于音效。她不仅是个黑色美瞳美少女，还是一个会15倍速B-Box的黑色美瞳美少女。
就算怎么渲染得当，那15倍速播放的B-Box，也更接近精神污染，而不是纯粹的恐怖。
声效运用的典范有很多，譬如《咒怨》里伽椰子的肢体行动，总发出咯吱咯吱声。那种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造成了极大的“异类”恐惧。
再譬如《鬼影实录》里，女主角嘎吱嘎吱自刎的声音，是由“真实”生发出的寒意。
而《昆池岩》里，来了段B-Box算是怎么回事？就算仍能给部分观众造成恐惧感，实际效果，可能随便换任何别的声效都更好。
在《昆池岩》的故事设计中有两种鬼。除了卡姿兰大眼睛，另外一种，大概接近伏地魔这样：
没眉毛，细瞳孔的操作，虽然没啥新意，至少看着瘆人，比美瞳鬼要好得多。只可惜大多数鬼都戴个美瞳化个血盆大口完事。
=======高能剧透结束======
韩国历来推出过不少经典恐怖片，包括《蔷花，红莲》《考死：血之期中考试》，以及著名的《女高怪谈》系列。但是这些电影全都上映超过十年，出色的灵异电影出现断层，直到《昆池岩》再度掀起已然疲软的恐怖片市场为止。
《昆池岩》可能让人笑场，总体上恐怖效果其实做得很好。但说《昆池岩》是韩国恐怖片十年最佳，只是因为这十年，韩国实在没出过什么好恐怖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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