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1-09-25

绿窗艳影:欲望的双重解读


在观影过程中,伴随着窗外轰鸣的雷雨声,我紧张地盯着屏幕中雨夜驱车的温利教授:经过收费站时,为他急中出错懊恼,生怕收费员看到后座的尸体;在十字路口又遇到“绿转红”,一扭头偏又看到警察,正用一种“逮到你了”的微笑示意……留下的车辙印、挂到凶案现场的带刺栏杆……留下太多破绽了!猛然间,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代入到了“罪犯”的角色中,不禁微笑起来,我又成为共谋者了,这次不是希区柯克,而是弗里茨·朗。

说实话,我的某种期待扑了个空。我总以为在影片中数次予以特写的钢笔会在后面起到关键的作用,就像《美人计》里的钥匙。然而这个杀人梦就在教授“死亡”的时刻结束了。

随后是一系列的解题过程,原来梦中的种种角色不过事教授现实所遇之人的化身。结尾中,他拒绝了再度出现在绿窗中的倩影,拔腿就跑,这个颇具说教意味的设计显而易见地给予了我们解读的空间:梦境作为压抑之欲望的呈现。

太太带着子女外出,这似乎天然设立一个“放纵”欲望的机会。梦境中,画中美人竟对自己青睐有加,可不正是这种欲望的满足。我们甚至可以从一个更小的细节窥探这种欲望的满足:在检察官朋友谈论起这桩案件的时候,他揣测女子定是更心仪这位犯罪者,否则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将其绳之以法。电影中教授听到这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事实上,似乎不管是调情还是杀人,这位教授始终都保持着一种沉着镇定,镇定、理性的形象和处理方式与其频频出错的效果来看,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趣味。直到后来,他颓唐地说着“我们干这个就是比不过人家”,一面走向自我毁灭,这样的心理素质判若两人。或许,不免令人质疑,这里是否暗含了对知识分子的讽刺。

至此我们可以说,教授的梦境首先为他实现了现实中所不能与不敢之事(让我们想想两位友人先

行离去都因佳人有约这一前提)。

再者便是杀人部分。事实上,对此亦有不同解读。著名开脑洞大师齐泽克说,教授醒来是因为他在梦中遭遇了可怕的实在界,他无法面对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于是逃回了现实。庄周梦蝶:“我们不能说,我们看到的,本质上是一位和蔼、亲切、正派的中产阶级教授,他只是在梦中变成了杀人犯;恰恰相反,我们看到的是,本质上是一位杀人犯,只是他梦想着在日常生活中成为和蔼、亲切、正派的中产阶级教授。”(《斜目而视》p27)

齐泽克的倒转无疑是精彩的,我们甚至可以为之补上一笔:他在梦中甚至逃过了司法的审判。然而,那更像是电影意义之外的补足。经验性的梦境构成变成了一种抽象的观念演绎,得出“教授是杀人者”这一说法并没有实在性的意义,譬如结尾,当他再度/“真的”遇到一位美丽女郎向他借火时,他激动的反应与“他本质上是个杀人者”这一结论有和关联呢?

但齐泽克的后半句话确实没错“他梦想着在日常生活中成为”和蔼、亲切、正派的中产阶级教授“。结尾教授的落荒而逃建立在梦境中他接受了女子邀约之后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之上。让我们回到开头所言的“梦境是压抑之欲望的呈现”。在女性缺席的情境中,出现了这样一位“梦中情人”补足了这种的空位。而杀人、抛尸、被勒索正是在满足这一欲望的过程中所受的阻碍,乃至惩罚。他是教授潜意识的自我警戒与规训。(我们难道不曾做过一些梦,在满足一些有悖道德的幻想时,突遇杀人的禁忌)正是这重设计,让“劫后余生”的教授面临诱惑时立马警钟大作,逃离了一切恐怖之可能。

从这种意义上说,弗里茨·朗的这部影片确实呈现了缝合的过程,喜剧式地揭露了一位斯文正派的心理学教授(有趣的设定)赤裸的欲望,而后又在在我警戒中回到象征界。我们确实可以用同一套属于进行不同的解读。齐泽克混淆了目的与手段;混淆了杀人与偷情,何者才是影片所真正呈现的,又试图压抑的欲望。他关注了梦境的结尾,却没有关注影片的结尾,因为他只在乎自己想要的,而不在乎影片想要什么。


绿窗艳影The Woman in the Window(1944)

上映日期:1944-11-03片长:107分钟

主演:爱德华·罗宾逊 琼·贝内特 雷蒙德·马西 

导演:弗里茨·朗 / 编剧:J.H. Wallis/Nunnally John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