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服总体上赏心悦目。借用一位朋友的话:看本剧时第一次领略幞头的美。圆领襕袍搭配软脚幞头是本剧常见,尤其是男一号二凤,他戴幞头好看得不行,不知道后期会不会出现翼善冠造型。登基后常服以幞头襕袍,燕居亦有搭配翻领胡服之制,视朝亦多以常服,偶尔衮冕;登基前小冠居多,偶尔朝服。官员冠服,文官武弁(平巾帻配笼冠),虽然罩在笼冠里的平巾帻不明显。品级色分得也还是挺清晰的。只是李靖侯君集等武官首服之“鶡冠”尚有疑议(武德贞观朝是否已出现此类武冠冠式?)

另,剧中二凤践阼时衮冕之服有冕藻十二旒,这是对的,但视朝时所服衮冕,冕却通常无旒,查了两唐书,天子冕服里只有大裘冕是无旒的,但是大裘冕是祀天地之服,而非视朝之服。未知剧中是何根据?

腰带的带銙与随身鱼,都有展现。剧中官员腰间佩带的随身鱼符是光秃秃的,没有盛鱼符的鱼袋,鱼袋之制何时开始?京官佩鱼,外官如州府之官员也能随便佩鱼么?我记得魏徵宣抚河北时贝州刺史趙德言的属吏就有佩鱼者。存疑。

服饰之外一些明显的与史料不符或有疑问之处:

1、第12集:二凤册太子的双童髻造型。

唐时临轩册命皇太子与内册皇太子的形式选择,只在于受册的皇太子是成年还是未成年,成年使用临轩,未成年使用内册,临轩册服远游冠、绛纱袍,内册则双童髻、绛纱袍。(见《通典》)

二凤受册皇太子那会年已奔三,正常情况下只适用临轩册,戴远游冠。即使因为初唐礼仪未备,或有特殊情况,不能临轩,而采用了较为简便也没那么隆重的遣使内册形式,但他早已逾越冠礼之龄,双童髻是绝对没理由的。

《明史.志第三十.嘉礼二》提到册命皇太子:“自汉代始称皇太子,明帝始有临轩、册拜之仪。唐则年长者临轩册授,幼者遣使内册。宋惟用临轩。元惟用内册,不以长幼。”

2、第15集:魏徵称呼贝州刺史趙德言为趙府君,“府君”一词可用来称呼一州之长的刺史?

府君是汉代对郡守的尊称,除府君外,汉魏亦以明府一词尊称郡守。《后汉书.张湛传》:“明府位尊德重,不宜自轻。”注曰:“郡守所居曰府。明者,尊高之称。”

不过,《世说》里亦载有尊称州刺史为明府之例:顾长康好写起人形。欲图殷荆州,殷曰:“我形恶,不烦耳。”顾曰:“明府正为眼尔。”此处的明府指荆州刺史殷仲堪。

虽然唐代的州不能等同于汉代的州,只能等同于汉代的郡一级,但汉代用来尊称郡守的“府君”能不能就用来称呼唐代在任州刺史呢?需要有文献例子。

3、第25集:二凤裸上身的雩祭造型啥依据?虽然不太清楚这种大雩时期的天子之服,但是跟孟夏常雩仪式应该差不多吧?衮冕比较能理解(武德初《衣服令》皇帝祀天地服大裘冕,显庆元年长孙无忌等人提出,孟夏服裘很不合理,历代唯服衮章,故请罢大裘),剧里这种好像太巫术时代了些?……

4、官职衔接略紊乱,也不知道是否故意,只是故意似乎也没啥好处啊。比方裴寂在武德九年已拜司空,剧中直到贞观三年罢免他时还在叫他左仆射(贞观元年六月太子少师萧瑀为左仆射,同年十二月罢,之后空缺到贞观三年二月以房玄龄任之)。再比方杜如晦于贞观三年二月为右仆射,因为生病年底就已经罢相在家休养了,右仆射遂阙,直到贞观四年八月以李靖任之,但剧中到贞观四年三月杜如晦病卒时还在叫他右仆射。(尚书省的长官原为尚书令,因二凤自己在武德朝担任过尚书令,其后尚书令就不再任人,令阙,原先令的副手左右仆射便跃居长官之位,实际上担任的就是宰相之职,因品位尊崇,不轻易授人,常以他官居宰相职,而假以他名,如XX“参议朝政”,故而左右仆射经常断档,中间空缺时间有时间隔很长,并不奇怪。)

5、第44集:魏徵于贞观十六年被拜为太子太师,剧中却说是太子少师。(这种完全不知道何故,东宫三师三少除了职份上有所不同,品秩也不同,前者为从一品,后者为正二品)

6、第46集:再次出现了李治册太子的双童髻造型!姑且不论历史上此时李治多少岁,单说前面的剧情里李治束发戴冠都那么久了……

7、第46集:究竟是长孙无忌属意立晋王在先,还是二凤自己属意立晋王在先?

二凤想要立晋王李治的首要目的是为了保全废太子承乾和前魏王泰二子,太子既然被废,若立魏王,以魏王和太子先前争夺的局面,则太子必死,弟弟晋王亦难以保全。作为父亲的二凤想到这些很容易理解,作为亲舅舅和重臣的长孙无忌如果想到这些也很容易理解,但去背地主谋主导这件事,却未免实在僭越了忠臣的界限。两唐书里讲二凤为了“要挟”重臣同意他立晋王,不惜“投床自刺”,无忌惊恐之下趋前抱持,问陛下欲立谁,二凤回答我意欲立晋王,无忌等才被迫表示同意,二凤又问百官若有异议待如何,无忌又回答,晋王仁孝,百官不会有异议,若有,臣将以死护之。二凤遂令晋王拜谢舅舅。剧里演得则怎么看怎么是无忌自己先属意立晋王,然后乘二凤悲痛之际心神大乱,“挟持、诱导”天子跟着他的意图走。(如此颇树立了无忌后来权臣的形象,这何止是普通的“外戚干政”,这都干涉到了宗庙承统的大事了。再联想无忌后来在高宗朝被武后陷害身死,李治自己对这个护持他居功至伟的舅舅也并无什么信任,这不是在说“自作自受”么?无忌忠诚却蒙受冤屈的悲剧形象荡然无存……)

8、第46集:二凤多次要求看起居注并且看成了史有明载(这也是他的主要污点之一)。他先向起居郎褚遂良要求看起居注被拒绝了,褚遂良说自古未闻帝王躬自观史(《新语》),又向监修国史房玄龄要求看,被谏议大夫朱子奢批评,说他会开后世的坏风气,皇帝们都争相效仿要看自己的起居注,秉笔直书不肯隐恶的史官不免于刑诛,必有人为全身远害而违心写史媚上,长此以往,哪里还会有信史?但二凤不肯听。房玄龄没扛住,终于让他看了(《通鉴》)。那他看了后有没有改起居注呢?这事争论不少。《通鉴》里记载房玄龄给二凤看的是他和许敬宗将起居注删略后而成的高祖、今上实録,二凤看到其中对玄武门之事颇有隐微,于是谓玄龄曰:“昔周公诛管蔡以安周,季友鸩叔牙以存鲁。朕之所以,亦类是耳,史官何讳焉!”即命“削去浮词,直书其事”。这整个过程大家琢磨吧,呵呵。(二凤为么如此执着欲看自己的起居注,不看也不会死啊,他的理由是看到自己的错处,更有利于今后追鉴自省,不重复犯错。那古来帝王难道就没追鉴自省的需要?朱子奢说得不更有道理么?况且看了就看了吧,却独独特别关注“玄武门”这码子事,把这件事拎出来说,还自比周公季友,给史臣们确立了一条书写此事的“指导思想”:我对自己的定位是这样的,你们就按这样写……而“浮词”是什么,“直书”又是怎样,读史者自行揣摩吧……我实在不忍心说“欲盖弥彰”这个词)

剧里演绎这段,基本照抄史书,但是把分别向褚遂良和房玄龄要求看起居注的事情放在同一个场景里演出了。这无疑是一种弱化处理。弱化了二凤对看起居注的执着。反过来也就是一种美化了。(通鉴上讲房玄龄给二凤看的是删略后的高祖、今上实録,并非起居注原本,挺耐人琢磨的,不管原本的记载原来是如何,是否也一样对玄武门语多隐微,但听取了二凤这条“指导思想”之后,监修国史房玄龄会如何做呢?)

另外,同一集里,魏徵编纂自己谏言成集的事,真是褚遂良抖出来的么?待查。同样,这也关涉到褚遂良的RP。(便是这件事,还有魏徵生时举荐杜正伦和侯君集的事,致使魏家在魏徵身后失爱于二凤,连许诺的公主下嫁也反悔了)

其他看着再说。

总体上还是很认真的历史剧,当然缺点也很明显。

贞观之治(2006)

主演:马跃 苗圃 马精武 马少骅 陆剑民 金士杰 

导演:张建亚 / 编剧:阿城 A Cheng/孟宪实 Xianshi Meng

贞观之治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