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03-08

醉·生梦死:《醉·生夢死》：關於愛和救贖

電影《醉·生夢死》，「醉」後有個間隔號，意味深長，世界從來就不是完整的，是分裂的，是一場分裂、支離破碎的夢，而醉後又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碎裂的夢，不論站在那個岸上看，現實和醉後的世界都是破裂的，其間的鴻溝就靠人間色聲享樂，虛妄飄渺地連繫著現實的和醉後的。

電影劇情散亂，幾條支線同時發展，看似雜亂無章，但幾個角色，主角、啞的妓女、醉酒的母親、同志的哥哥、碩哥，以至配角碩哥包養者、他女友都有其共通點，似有若無地連繫著幾個角色的故事，就是「愛」，人類天性共同的慾望。

愛慾本是人之天性，難滅也。電影裏的角色都遊走在現實人間世與迷醉之間。主角的母親自丈夫死，整天就只懂喝酒和嘮叨兩子。對於長子是同志，口裏說怕哥哥出國後受人欺負，被說不男不女，但心裏實是介意俗世的眼光。長子出國後，就只剩主角陪伴他，可她常把主角與學業成績較佳的哥哥比較，主角也受不了母親嘮叨就投奔到碩哥那裏去。最後，母親覺得是兩兒負累，又被拋棄，選擇自殺。

而主角就像泥沼裏的老鼠，努力掙扎求存，可最終還是死在泥沼裏，象徵主角心靈的死亡。母親未出事前，他是個品學兼憂的高中生，母親出事後，他就變了另一個人，成了小混混，終日流連街頭，無所事事。同志哥哥也不能給他安慰，唯一能給予他安慰的，就是被整個菜市場裏嫌棄的啞的妓女。他知道被全世界唾棄的人，是最不會離棄別人的人，所以他接近啞的妓女，尾隨她，希望在她身上尋到相濡而沫的歡愉。最後，他的誠意感動了她，兩人相濡而沫，在對方身上都得到愛與被愛的救贖。愛與被愛，也許沒有世間所講的高貴優雅，是尋找另一半命中注定的靈魂，是兩個靈魂結合的高貴之愛，有時，也許只是一場相濡而沫一享歡愉的夢。靈魂結合的說法和相濡而沫的說法，誰比誰高尚？關於愛與被愛的永恆主題裏，是一場相濡而沫的夢或是命中注定的靈魂結合也不大重要，其終極目標是得著救贖而已。對他來說，她是他的救贖，他的世界，他的自我，故當仇家傷害他的女人時，刹那間他的自我就天崩地裂，於是就衝向仇家剌死他。

而其同志哥哥就不斷挑逗已有女友的碩哥，當碩哥寂寞脆弱時，他更主動獻身，碩哥當下推開他，可當碩哥佇立於廁所鏡前，碩哥就無法壓抑對其慾望，與之發生性關係。電影裏，有一個鏡頭一閃而過王家衛《春光乍泄》的海報，張國榮背對著鏡頭直直地擁抱梁朝偉，這使我想起其經典台詞：「我以為我和何寶榮唔同，但原來寂寞既時候，所有人都一樣」。電影裏每個角色都寂寞，於是縱情酒色來驅趕寂寞，尤其是「酒愈飲愈暖，水愈飲愈寒」。

而寂寞尤其催趕人生出愛慾，因寂寞而生的愛慾，其對象是誰不重要，甚至乎可以無分性別，只要能得著救贖，使人歡悅，都是好的。

最後，主角殺了仇家後，驚惶逃回家裏，走進廚房，赫然見到死去多時的母親的屍首，蛆蟲爬滿其屍，他禁不住場面就嘔吐。他拿了母親手抱的紹興酒走到河岸邊，赫然見到母親鬼魂，主角也扔棄了養在家多時的死魚到河裏去。母親淀酒，兩人握手，相視而笑，而後擁抱。

說到底，或許導演想表達，關於愛與被愛，「家」或許才是終極的愛的救贖，但是救贖的同時，也許是終極的缺陷，碩哥的母親老早就因癌症而死，而其母之死永遠是碩哥心裏終極的缺陷，人已死矣，聲淚俱下之際，也只能吐出一句「我好想媽」。當缺陷顯現之時，正是愛慾的催生、顯現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