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0-17

错位:电影,不会趴下


黄建新导演2023平遥国际电影展「电影,不会趴下」“大师班”
10月14日,2023第七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学术活动——黄建新导演「电影,不会趴下」“大师班”举行。
贾樟柯导演与担任本场“大师班”主持人的中国电影资料馆节目策划、北京国际电影节展映策展人沙丹在平遥电影宫·小城之春共同对谈知名电影导演、编剧、监制黄建新。作为中国电影新时期的先锋人物,黄建新与观众分享了他从影近40年的创作经验与创作理念。
贾樟柯:各位观众,非常感谢大家一早来看黄建新导演1986年的作品《错位》,非常容幸邀请到黄建新导演来做这样一个大师班,我想从86年到2023年,这么长的时间重新看《错位》,诸位一定跟我一样有非常多的感触,在80年代已经有这样的前瞻性先锋作品,我们也再次祝贺黄建新导演获得了今年平遥国际电影展东西方交流成就奖,我们起立致敬黄建新导演。

谢谢大家,非常高兴邀请沙丹老师跟大家一起来对谈黄建新导演,听听黄导讲讲他的创作,讲讲他的电影观念。
我本人第一次看黄导的影片是在1980年代,在汾阳故乡县城电影院里面看到了《黑炮事件》,今天想起来非常恍惚,那个时候在县城电影院里面,今天说起来应该是五线城市,能够看到《黑炮事件》这样先锋具有强烈作者创新意识的影片,确实是梦中的黄金时代。
从那个时候开始知道了黄建新导演,他非常独特,《黑炮事件》那部影片,当然我们可以说它很荒诞,之后学电影时,读到从表演的角度这叫“零度表演”,黄导跟刘子枫老师在表演的处理上也有很多创新,方方面面都有很多新的方法呈现。
黄建新《黑炮事件》(1986)截帧
对我来说,那个时候一个孩子,他的视野超前是让人惊讶的,特别是在我经验之外的世界,比如到一个电影展也好,看一部电影也好,我们之所以兴奋因为我们能够看到某种超出经验范畴的东西。
当时我看到《黑炮事件》,包括之后他的影片,一直到读大学的时候,读电影学院开始《背靠背,脸对脸》这些影片出来,几乎每一部影片都会有这样让人觉得意外的感觉,它是我们经验之外的电影,给我们带来崭新的思考,崭新的感受,特别是一种崭新的感受。
黄建新 / 杨亚洲《背靠背,脸对脸》 (1994) 截帧
《黑炮事件》这部影片里面,是我看的第一部影片,工业感被他捕捉和呈现的非常精准,而精准里面有非常现代的影像构成的方法,调动大的卡车,可以想像是在一些黄色的色块,像蒙德里安绘画一样抽象黄色的色块在移动,整个影片视觉构成非常具有抽象性,但他的故事又深扎在中国人的人际关系当中。
第二点,黄导对中国社会人与人之间潜在我们看不见的无形世界精准呈现,比如说在他的《背靠背,脸对脸》《求求你,表扬我》一系列的六字电影里面都有无法言表的人,只属于我们民族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会心一笑,不是言语能够表达出来的,在一个机关、单位、社区人和人之间的彬彬有礼背后复杂的感受,他将我们一言难尽,甚至无法视听语言呈现的东西用电影非常好的呈现出来。
黄导职业生涯以多重的身份从编剧、导演,从体制内的制片厂到市场化的弄潮儿,编剧导演一直到监制,多重身份转换非常自如,说明只要拥有一个独特的电影观念,属于黄导的电影观念就可以对于各种类型的电影驾驭游刃有余,他作为监制跟很多像昆汀·塔伦蒂诺、陈可新导演制作了非常多跨国跨地区的大的合拍片,也参与到中国电影全球化合作的浪潮里面,他是领风气之先之人,是最早能够跟国际接轨的制片人。

多重的身份带来他丰富的电影经验,今天有请沙丹老师带着他的问题,也再带着大家的问题跟黄导展开一场大师班的交流,最后沙丹老师也会留三个问题给我们的观众,我就不多赘言了,时间交给沙丹老师跟黄导。
沙丹:非常谢谢大家,也谢谢导演把这么光荣沉重的任务交给了我,我好好发挥不辱使命,今天能够非常开心平遥的“小城之春”跟黄导进行交流,我们从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话题切入,不知道黄导是第几次来到平遥电影展。您认为平遥电影展在您心中是怎么一个独特的位置,到了贾导这个地方简单的先评价一下。
黄建新:特别亲切、放松,身为评委和大家坐在一起,每天坐在那个位置看电影,感受大家对电影的热爱、反映,这是我们最好的状态。小贾跟我说想有一个交流,我其实挺紧张的,因为我很少去上课什么的,一直都是在一线工作,要说也就是我一会谈的都是些琐碎的经历,或者我的感触,我跟大家交流一下。总的来说到了这有点像家的感觉,每天回到工作室跟年轻导演见见面,聊聊天,喜欢他们疑惑地提问题,我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不停学习,随着年纪增大,肯定会有些迟钝,但是我不想停下来,还是想往前走,谢谢大家。
沙丹:刚才贾导通过感性的回忆梳理了一下黄导整个电影创作工作目前重要的阶段,我们今天看到这部电影叫《错位》,当时是非常先锋的探索式的电影,从画面的语言,电影的声音等等都看到非常多在那时候非常先锋的处理。这部电影和这一次平遥影展的很多技术性元素是有关系的,比如这一次平遥的海报就是AI辅助设计的。国家电影局还专门在平遥电影宫做了一个大会,AI作为非常重要的其中一个技术,让大家非常关注。而且AI这件事已经从过去的科学幻想照进现实,大家有非常多的讨论、争议,黄导在您看来AI对电影来说意味着什么,您会持什么样的态度,请您跟我们简单介绍一下。
黄建新《黑炮事件》(1986)截帧
黄建新:在这之前,我想表达一种对我合作者的缅怀,刘子枫老师还有《黑炮事件》的摄影师王新生老师都去世了,王新生年龄只比我大一岁多,得病了,这些电影没有他们我也拍不了,当时有志同道合的人勇于探索,我们当时的口号是“宁肯探索中失败,不在经验中苟活”,这是我们青年摄制组的口号,贴在我们办公室里。
2023年7月18日,导演黄建新在社交平台发文透露,与自己合作过《黑炮事件》《错位》的摄影师王新生在17日凌晨去世。他感慨道:“想起1985,我们共同拍摄电影处女作时,走路带风、说话似吼、灵感闪动、收工喝酒的情景……我笑了,但眼中含着泪水。一路走好,我的搭档,我的朋友!”
如果要问《错位》片子是什么时候突然在网络上大家开始注意,可能就是疫情这三年,大家都出不了门,在网络上看电影,看到这个电影一下子就炒起来。中间我认识的一些朋友不是电影圈的,比如做科学的、大学里的理工老师,会问我那时候怎么会有一个AI的概念,或有一个现在提出的概念,我说没有,我拍的是“荒诞喜剧”。
其实这个电影是一个偶然的成功。拍完《黑炮事件》之后吴天明说我有什么想法可以一试,《黑炮事件》有先锋意义,它很卖钱,当时是赚了,那时候很大一批电影不卖钱,就说下一部电影能给增加十万投资再拍一部。
我当时准备一个写住房的故事,现在孩子们可能对住房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如果你买不起房你还可以租房,那时候大家都没房子,家里父母一套房子,孩子们很多挤在很小的一个房子里,没有房源也没有地方可租房。我本来准备写一对年轻的夫妻干柴烈火结婚了,一家人住在小房子里,无法恩爱。母亲是长期失眠者,所以他们就日渐消瘦,有一天出门进到一个树林突然大雾弥漫,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给他们讲,你要跟我学,他们就学了七七四十九天,某时某刻他们就缩得很小,在玩具大小的亭台楼阁过上皇上一般的生活,突然老鼠来了,世界就乱了,我本来要拍那个电影,后来他们说你这个要惹事,现在没房子,你一点燃这个情绪,所以这个剧本就先扔那不要拍,我说摄制组建了,他说你再找一个剧本。后来跟很好的朋友编剧我们俩在一起讨论了一个多星期,写了两个星期,前后三个星期写出这个剧本,就准备开拍了,真的是一个特别偶然的东西。
我是从小脑子里爱乱想的人,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说要汽车干什么,马路跟履带一样的可以动,五公里、十公里、十五公里,出门就上履带到地方了,不用汽车,我小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这种东西,拍这个的时候我们自然想做自己,我们连工程方面的知识都不懂,我们就想用荒诞性跳过科技逻辑,只写灵魂跟真实的人,最真实部分和虚假部分对立,表现我们的人格分裂,或者是被异化的矛盾中的故事,当时其实在社会意义角度想写这个,所以来了这样一个外壳。
我们一拍起来就遇到问题了,我记得特别清楚,第一天拍说咋这么实呢,没办法解决,我把美工师叫来,当时副美工是有奇想的一个人,脑子里面很奇怪的想法,我们开会说这样拍下来我们逻辑完全不能让观众跟随你进入荒诞理解这个戏,这个戏必死、必垮。
我们坐在主场景家里,本来画都是有内容的,墙上画的黑框子,他抬头坐那把画都摘了就开始了,走廊弄一个黑门。美工那个阶段提供属性特别荒唐导向的东西,中国人对这个东西是有潜在理解力的,因为我们是看《山海经》长大的。中国文化有这个东西,世界上有考古学,世界上有很多最大的奇幻幻象山海经都有一个记录,最近有这样的论证,在大洋中间有一个漩涡可以把任何东西吸进去,山海经里有记录,比如人类怎么来的,其实是一个未知的事情。
想我们那个年代计算机找到最新386、486机型,但是现在没法比,根本不可能成立,现在的制作只能用荒诞解决问题,那时候我对AI的概念有一点点了解,当其实已经有相关的著作,只是随着中国科学和工业发展人们才越来越看到这样的著作,突然成为事实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大家意识到了。
实际上AI是100年前的事,我那时候好奇心强看过这个,觉得可以做这样一个人,未来科学可以成立的,两个假设完成的,完全不是今天大家说你懂AI,其实不是,就是一个偶合的,不能说今天有这个理论说我当时就有,没有,一切所有的因素撞在一起出现了这样一个作品,它的形态里好像有一个智能人的概念在里头存在,这就是带来的可能。但是后来,其实我对科幻是有一些好奇,比方说这一次贾导说关于AI的讨论,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中国电影面临了一次巨大的挑战,我们在看卓别林向大师致敬可以有经验告诉大家,在默片年代卓别林是至高无上,全世界成就最大的人,但是有声电影发明了以后卓别林是抵御的,他拒绝拍的,但是没办法更加丰富和观众的亲近性,拦也拦不住,有声电影替代无声电影,电影历史至高无上但是替代是必然的,AI出现带来的变化也是这样一个东西。
我最近看了一些关于人工智能的书,看了8本到10本,今年3月出了一本《五百天后的世界》,都是在写AI是一个什么东西,在我的理解里,科学家已经给了我们一个很重要的定义,大家都使用电脑,我们都知道有一个程序会发出一个指令,这个词我们说这两个字就告诉你电脑是你的工具,你是发出的指令,但是在AI的面前,科学家说是对话,他没说是指令,什么叫对话?就是智能之间的平等交融叫对话,因此那不是你的工具,大家一定要明白,我自己这么认为,AI不是你的工具,AI是另一个智能系统,我瞎扯,一般说的容易扯到一边,比方说人类出现了对自己价值确认之后就违背我们在宗教意义上帝制造你的原因,上帝制造的一个亚当,制造了夏娃,第一任务是繁衍,现在人类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上帝一说制造人类没啥用了,那就换另外一个智能系统来替代你,有可能。所以历史的更替或者宇宙的更替有另一个高尚高尚的逻辑在,不是以人类为主宰的逻辑,人类只是自己的有限里,自己的知识里想控制自己命运的走向,等你的选择违背更大逻辑的时候会有东西替代你,因此我们对AI一定是交朋友,你跟它作对一定是不好的,我们也不用担心我们的下一代,下一代在他出生成长跟AI系统就是互成互动的过程,像他们玩电脑一样,他们就是朋友,是在我们越成功的人,越对自己价值认可的人越容易固化,固化就是未来的敌人,因此一定创作者要激活自己,一定要躲避固化,固化跟我们看动画片猫和老鼠一样一定会给你碾成一张纸,你挡不住,AI带来的意义就是这个,我最近看了一篇报道,比如美国的编剧工会罢工,表演工会罢工,拒绝AI扫描他们的脸,你不能扫描,因为人类自己的进展过程中对美是有定义的,哪个孩子,哪个形象是美的,我们目前的经验都是喜欢看这样的面孔,所以他说你不能扫我,这样来维系我们现在的生存必备条件,这也是对的,全球现在各个国家都在立法约定AI的进展速度,要解决人和AI系统处理的关系,如果只是你一个工具,各国一定不会立法,大家一定要知道,那是有一个重大的智囊团在做决策的,所以我们面临的是巨大的挑战。还有我也看到了一些第三代出来的形象,头,我看了也挺好的,但是他们已经到了乱真的程度,完全认为他就是一个真人演的,他不是,他就是AI,而且指令出现在什么神奇的地方,比方说我们对一个演员有诉求的时候,我们特别喜欢他,喜欢他的阳光,喜欢他健硕的身材、肌肉种种,我们有一点遗憾,他其实在某个程度上会有一点点忧郁的眼神就更动人了,生活中这样的演员特别少,AI里就做到了,我看到他们做的一个实验,都完美了,有人提出说他可不可以有一个忧郁的眼神,十几秒出来眼神有忧郁,我们演员也达不到了,我们面对人类跟他共生创造未来更新形式的艺术过程,我就觉得这次作为一个电影节主题讨论这个问题是一个了不得的事,所以我觉得非常有意义。
我最近一直在想,AI还可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样大的压力呢?我看了种种的实验和它在虚拟空间的再造能力,其实我不知道对不对,我的直觉告诉我八年左右的时间,现在的摄制组会不存在,我们这八年非常珍贵,传统意义上的制作过程,我们有个摄制组,有摄影、美术、照明、置景,空间里成群人在工作,未来可能几个具有想象力的人+技术保障团队在跟AI合作里完成了电影,如果是这样以后几千人的摄制组一定没有,几百人也没有,我们可能是这样的,我们老说我们的电影是个遗憾的艺术,即使它最核心的创意人也达不到它的原因是因为你换一个摄影师即使最优秀跟你也不是100%的等同,他总是在衰减,AI系统工作下才可能完成比现在接近得多你心之所想艺术形象,这个成立技术完成中国电影我觉得年产一万五千部,市场在一万五千部里选择放四百部,每个人开放了天性,你有的才能更加不受限制,这个意义上讲AI给电影带来翻天覆地质的变化,它更厉害,更伟大,所以从事电影就是有这个东西在前头诱惑你是一个力量。还有由于这个已经展在面前,我们有一些直觉和感知我们要有所准备,不一定是我说的逻辑,我只是想它可能有什么样的变化,怎样跟它做一个朋友,朋友之间像我们人际关系一样,朋友之间什么叫朋友?有困难它会帮你,互帮互扶,他能够帮你,我们不应该把他当敌人,应该当朋友,我们怎么样跟AI创造系统,跟它的思维系统建立一个朋友关系,这样我们就变的更加强大,有更大的后盾,AI能力太强了,我看到一个叫筛子理论,我看完说太吓人了,美国科学家做了实验AI是模拟的技术还是另外的技术,他们得出理论叫筛子理论,AI系统阅读速度和智商,人类智商最高的170是天才,远远超于他,阅读速度我们看书最好记忆最好的人的一千倍到一万倍之间,迅速阅读你的东西都会放到它的储存系统,大家说它读了贾导就会学贾导,它就是贾导的风格,它永远达不到贾导自由出入,它不是,所学的东西都在一个地方,过面的筛子一样放进去,那个东西就开始晃动,一千、一万部里头在里面晃动,筛出来下去的东西混着一团,重新储藏系统进行梳理,它的知识系统是一个这么多人的学习综合体,这已经证实了,因此我们人类面临的新的世纪也好,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电影为什么比较敏感,因为电影和技术发展特别密切,永远所有的技术都是这样的,我记得当时跟美国合拍《木乃伊3》提出我们要拍秦王兵马俑出来作战在沙漠上,每一步走的好,进入了扫描仪,我把他们带去看说不行,他们进了美国军方最先进的,结果型号一报国家说不行,因为对我们环境扫描的密度太高了,他们说我们做不出来,等于进行监管,他们申报以后从天津港进来被监管,一直有人跟着,到了河北扫完压着再送到港口离开,说什么呢?全世界最先进的东西永远都跟电影发生着关系,因此我们就知道随着教育的提高,每一个孩子从最小的时候他的视野都比我成长的时候要宽广得多,我们那时候说谁学习的好,他做一个比较窄的视野,但是做一个纵深,一直读下去,跟纵深过程中有关联的书我再去读打开自己的视野,现在的小孩从出生开始我们发现一岁多就会开ipad选择他想玩的,因为人的脑容量有限,达到这个程度东西就变的扁平碎片化,扁平和碎片化不是人造出来的,是必然生理和信息建立关系以后自然产生的,心灵就出现了对扁平和碎片化的需求,短视频。这是一个规律,从生理到工业,到心灵构成的一个综合体的规律,因此大家你骂它也没用,它一定是这样的,只是说我们长片怎么样在自己的空间里取得更大的,我老说很难替代它,它很难替代我们,我们去看东西,比方说你在手机里去看一个东西,你在ipad里看一个东西,你的关系,就是你对着观看主体,一对一,电影院是吗?我们五百个对一个,五百个是什么概念,我把它叫场的概念,就像我们去看踢足球,足球场看现场跟电影室里是不一样的,足球场会疯狂,疯狂的原因心理学意义叫群体心理和情绪传染,他在呼喊你会被传染,大家越来越强烈,电影的魅力就在这个地方,我们看一个恐怖片,突然身边女孩子大叫一声我没被吓到,被她喊了一声吓到了,这都叫情绪传染,比方说昨天我们看喜剧大家哄堂大笑,越笑越厉害,情绪传染,一个人对着ipad笑很难笑成这个样子,这就是电影的魅力,目前还没有东西可以替代,我记得80年代电视一出来说电影要完蛋了,我在进修我们班有电视台台长也来了,他是导演出身,他说等你们混不下去请到电视台来,现在电视台混不下去了,因为网络把它替了,它没有解决光看场的本质区别,我们跟它有本质区别,这是目前我们很重要的地方,我也是想跟大家交流,大家对电影的信念,这就是它的魅力,别的是没有办法替代的。
另外我们电影还有一个特别怪的事,因为电影的生产过程是公众与文化的公开过程,它的媒体永远在报道电影的生产过程,所以主创者跟观众的圆很重要,跟观众关系亲近观众会看你的电影会原谅你的缺点,你跟观众很疏远,他讨厌你,你拍的好他也挑你的毛病,因此电影有两个属性,一个是作品属性,一个你团队跟社会舆论之间建立的关系,因为这个行业是逃不掉这个的,有的行业人不用,画画理都不理,把门一关,我们逃不掉。我做这么多年电影里头就是一个经验,大家在追求你的艺术和坚韧不拔的追求坚持之外,你要学会跟观众处理好情绪联系的点,这样你可以有事半功倍,为什么说这个电影跟我差不多,他怎么卖那么多钱,我这个没卖好,有时候这个微妙心理在起作用。
沙丹:每次听黄导聊电影都是一种特别好的享受,因为黄导提醒我们一定要多读书,提醒我们多读书,有知识本身的阅历,以及对社会热点现象自我重要的判断,黄导最后说的那段话当中想到电影节当中非常重要的意义,第一就是集体观看,这是电视不能代替的,另外一个角度要有电影节当中的欢聚性,大家在这个地方,在下面看着黄导聊天回头打一个招呼,这个东西是非常重要电影的感性经验,让我们更加的热爱电影,为什么大家都从全国各个地方来到平遥看电影节呢,当中有电影人之间的欢聚性。
下一个问题跟黄导创作的发展有直接的关系,今天设定的主题叫电影不会趴下,但是我们可以翻译成电影人不会趴下,在黄导大概从拍《黑炮事件》一直到现在大概快40年时间,经过了中国改革开放之后整个电影发展的历程,您都是亲历者以及见证人,观察了很多很多相关的事情发生,在这过程当中大家知道体制本身有很大的变化,政策有很多的调整,而电影在当中也是有高有低的,比方说90年代初期的时候有三号文件之后电影那时候相对来说没有在80年代各种各样百花齐放的样子,我们需要做很多自我调整,您就是从这样一个过程一直以来的,您前三部电影基本都是现代主义式的电影,大家可以看到,《错位》都是这样的电影,后边现实主义的电影,在中间还有一部影片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叫《五魁》,《五魁》这个电影有点类似于我们想象当中的那一种民俗奇观式的的第五代电影,跟所谓《背靠背,脸对脸》还不太一样,差距很大,而且跟中国台湾的演员去做的合作,后边还有合拍片,做了很多监制,在拍完《求求你,表扬我》之后又进入新主流电影的创作,大量所有一直在不断的转换自己的发展方向,怎么会有主动自我调整的能力,对今天年轻导演有什么样的借鉴,或者需要向他们去传授的经验?
黄建新《五魁》 (1994) 截帧
黄建新:其实我经常被质问说导演你前头的电影我们很喜欢,你后头的电影我们不喜欢,有这样的。也有人说我们也可以理解你后头找中国内容做市场也做成了,但你怎么在两个里面切换能回到我们。
我想了很久回答不了,后来一想我是双子座,我一说大家就笑,就混过去了。电影是这样,我中学毕业就当兵了,当年要不当兵就下乡,所以当兵正好当了空军,经过集训,一直是机械,飞机就出去了,等于回来以后,在当兵过程中一个偶然的机会不知道为什么就迷上电影了,跟我一起当兵有一个人,我们现在叫第五航空学院,我当兵的地方,跟我一起当兵的人在管学院的图书馆,我跟他关系好,周末我们俩溜到图书馆里看书,那时候爱看书,看了库里肖夫《导演学理论》,就那么厚一本,当时看不懂,他讲讲蒙太奇,一把手枪这么接一个意思,这么接一个意思,把那本书借过去了,不想还,说你不能不还,一查我都找不着,现在买不着这种书。
因为那是71年买不着,部队存的,只要有电影就看,什么《青松岭》《第二次握手》,都是很革命的电影,但是有一次部队在进行反军国主义的教育,就是日本有一个年代,60年代军国主义拍了一组电影,是歌颂的方向,部队看电影教育你们日本国家军国主义梦想没有消灭,我是战士不让看,部队要四个兜的看,我忍不住左想右想还得看,还有一个好朋友爱看,我们俩从地下暖气管道爬在大礼堂,一出来在舞台的后头,宽银幕,不是电影院,后头有空间,我们俩盘着腿看电影,两个小时看晕了,因为太大了,这样看,但就觉得电影很神奇。
那个时候有很多二战巨大的场面,就有点迷电影,自己拿书看,其实自己哪里知道自己会干电影,复员回到地方在报馆观里拍照片,工文兵学院不用考试,推荐的,院长说西北大学,是一个简单的考试,不能字都写不通顺,简单的考试到了大学的中文系,图书馆书多了可以看书。
但是中文系有一个老师,他发现我愿意和同学们聊电影,他挺懂电影,跟我聊完之后就把我推荐到西影厂,当时给我一个剧本,阶级敌人亡我决心不死,我们的船过黄河,拿一个匕首在底下轧皮筏子什么的,那样的一个剧本,让我两天写一个剧本分析,我写了一个,他们就要我了,到了电影厂,年轻人少,突然拍电影没有场记,导演溜达说文学部来个年轻把我借到导演室,一到现场觉得比办公室好,就不想离开留下了做场记开始,做了几部戏的场记、助理导演、副导演,后来吴天明当厂长,电影学院有一个导演进修班,我跟他过,跟过《没有航标的河流》,他觉得我还行,他就推荐你去再进修吧,我等于进修了以后回来拍的第一部电影叫《黑炮事件》。
这样一个从影过程,等于经历了人生的一些事情。我们那一代人,我们有时候聊天,他们有人下过乡,他们经过一段苦难,特别当年你如果家庭的出身不好,如果你的爷爷是个地主什么的,你基本啥也弄不了,等于孩子们都吃过很多苦,所以对生存和工作有一个本能的珍贵,特别珍贵,拿到一个工作不管你干啥都先把它干好,否则自己养活不了自己,现在有教育理论叫养活教育,在网上开始了,一个孩子首先要养活自己,我们在精神上14岁跟母亲对立了,我们的青春骚动期,你就是不养活自己,说你这个应该是统一的,你既然对立了,你要独立,自己养活自己也要独立,你不能拿着父母的钱精神对立,这是你成长不大的,人生经历对我们来讲特别宝贵的。
后来做电影的时候也前头做了先锋电影,那时候第五代受到国际影评人的注意,他们说现在去参加个影展还是挺不容易的,因为电影多,我们那时候倒是容易,第一部拍完以后我拍第二部、第三部,现场里头一会来一个电影节的选片人,说我预定一下电影,他们会来坐在你身后预定电影,因为片子少,不像现在,等于参加国际电影节,那时候要参加国际电影节也很好玩,有时候电影节挨着的,挨着很近,一个护照不够用,我在西影有一个陕西发的公文护照,有一个私人护照,电影局也觉得很难,从电影局发我一个公务护照,有三个护照各个使馆签,签完从这跑到那看电影,最大的收益不停的看,有一次在美国,我给忘了,我取护照的时候他看到里头有俩把我扣到那了,就问你为什么有三个护照,然后解释了半天又打电话问大使馆说有可能,中国人有可能,把我放了,很多的经历,我们一个人英文也不好,全世界,胆子大,这个电影节完了给你经济舱的机票飞到下一个再去看,不停的看,不停的交流,不停的学习,就像现在的平遥气氛,大家会互相促进,其实你有时候开悟不是系统学了一个,而是某一句话激活你多少年的积累,所以交流特别重要,我们做的就是交流工作,电影就是做的交流产品,我的成长大概在这样的过程中成长起来了。
为什么去转了监制,实际上大家不知道,在90年代初中国电影惨到了简直是没办法,我拍完《站直了,别趴下》,当时还挺受好评,国外卖的很好,我刚拍完,电影一百万拍的,德国18万美金买了电视播映权,我当时就平了,剩下全是赚,但是有一个问题,我新疆一个小朋友,我当兵的战友给我打一个电话说你怎么拍了黑白电影,我说没有,彩色电影,黑白的,我们电影工业差到那个程度,颜色都箫瑟了,怪不得老百姓不看,一看人家电影那么好看,看我们的那么难看,电影的技术落后也拽着我们的后腿,那种情况下我们去努力的时候。
当his我们有体制的限制,都是国有体制,你进到一个电影厂没有八年的时候熬不到副导演,你得五部戏的场记,两部戏的助理导演到副导演,电影厂一年像西影厂这样的大厂六部电影,70个导演,有的当导演一辈子没拍上一部电影,所以是很难的,不像现在,大家老觉得那时候容易,那时候是另外一个难处,等于要获得一个机会特别难,所以大家也特别珍惜,在那个情况下电影厂的厂长是干嘛的,为什么吴天明下定决心破这个体制,因为他每个月去求人借钱发工资,电影厂的厂长一半的时间在求人,求银行贷一点钱给我,企业借一点,工资发不出去了,是这样的,体制局限了。
一直到93年中国电影,上头开放了电影,可以允许合作制片,外国投资民营公司,一下子等于电影的就业人数增长,大家一定要相信,数量决定了质量,如果你一年只拍70部,你想10部好电影是很难的,等于7部保一部好的,如果一千部电影保20部好电影你想多少部保一部,数和量有一定关系,过程中不停成长肯定有突出出来的跟量有巨大的关系,开放了民营体系是中国发生了特别大的变化。
现在我看年轻导演们大部分的资金来源其实来源于非公有,也有国家电影制片厂,得到的机会很多,我常常在各种电影创投里头当评审,我就觉得现在年轻人其实是比我们那时候容易,大家老觉得我们那时候容易,在那个关键时候中国电影撑不下去,同时由于中国改革开放其他国家和地区想进来拍片,山河大川,自然景色,我们的类型会很丰富。
最早像《末代皇帝》都来了,影响我们最大的电影叫《真实的谎言》,93年,在美国电影里不算好电影,但是它是第一部好莱坞在中国开始放映,当时电影院的情况烂到不能再烂,银幕很长时间都是国有的,很多改成茶餐厅和录像厅,那个电影放出现中国看电影排队的情况,对中国电影人很大的刺激,说电影是有人的,之前人们常常唱衰电影,说电影现在没观众要淘汰了,那一部电影扭转了,观众开始排队,也激发中国电影人,说我们就不信我们做不了中国市场电影。
电影企业也比较明确了,如果我们不挣钱,我们也很难支撑艺术电影,如果我挣了一千万,我挣了一个亿,我拿出一千万支持文艺电影,我舍得的,如果我是亏钱让我再拿几百万做一个一定亏的电影很难,企业第二年就没了。有一个特别简单的逻辑在里头,在那个情况下,中国那时候我们拍了很多艺术电影,实际上是靠合拍,比如《背靠背,脸对脸》这个电影钱不是中国,是香港东南亚合作拉进来,他们看了我的电影,喜欢你来支持你,但是那个电影也赚钱了,后来因为国际电视系统卖的很不错也赚钱,所以我们同时看到两个市场,一个文艺片的市场,一个商业电影的市场,我们突然有些电影像张鑫炎导演有一个对我们市场刺激最大的电影叫《少林寺》。
《少林寺》电影的观看观众是一亿八千万,是《长津湖》近一倍的观众,病情超过《战狼》一倍,但那时候电影票只有五分钱一张,但是你看到了数量。为什么韩国统计电影不用票房,是用人数,其实那个电影真正影响力是多少人关心。
你有一个片子得奖以后回来在院线里卖的不好,我说我看到网络里你是三千万观众,三千万观众看贾导的导演要乘三十是多少钱,是九个亿,核心多少人受你电影影响最重要的,我一直做电影,那时候他们来找我合作我学了一些制片的方法,我是觉得方法对中国有用,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杀死比尔》。
我进入其中担任中方监制,跟他们合作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们的制作系统之严密,预算之准确跟中国电影有巨大帮助,我跟制片人关系很好,他们悄悄给我了做预算的表格,那时候网络里没有卖的,现在网络里可以订阅美国、法国、德国的预算表格,最大的好处就是说你把所有的东西都要变成透明的,对我们创作者作用不大,对投资者作用大,投资者特别希望知道你这张使用的东西是透明的,他知晓钱到哪里了,他最怕拿了钱不知道花在哪儿,预算表连我们用的餐巾纸和手纸多少卷都要做,所有预算固化,打出一笔不可预见,按比例打不可预见放在那,所有东西一项一项固化在预算里,这样投资者就踏实,所以我觉得年轻导演,年轻制作人一定要学会这个方法,这是长久对你投资的一个条件。

因为如果你给他做了,他都知道,他也容易认这个帐,如果他不知道你赚了钱他原谅一切,如果你赔了钱他就来了,他的神经机构就出现了,所以造成很大的误解。从导演的角度看这个问题,从市场的角度看这个问题,它其实是有一个条件的,就是透明、扁平,你要提供这样的东西,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好我那时候从西影厂调到中国电影合拍公司,为什么参与那么大的合拍片,他们一听说我当过导演,看过片子就说,我们就在一起讨论,包括《木乃伊3》,新疆拍做这些预算,发现它是科学的,好莱坞像《木乃伊3》会计12个,制片、生活会计分的特别细,不允许你永远压着帐不报,要求你多少天必须报帐,某一笔帐不能回来要求说明,电脑终端打进总部也知道,管理极其透明,每个人负责,你在你的预算花钱不花完成了问题,大家觉得省钱是好的,不对,这叫预算不准确,你预算一个电影一千万,你该花的一定要花,一点都不眨眼,你不该花你花一分钱他都要问你为什么,大家要明白第二个逻辑,省了钱不一定是好事,只能认为你给我做了一个假预算,这样的一个逻辑在里头,就有两个悖论逻辑,大家要尽可能的说我拿到了一笔钱一千万,我就做一千万的电影,一定不要说我先拿到一千万我要做两千万的电影,就把那个人拖进泥潭,这个方法是长不了,你如实说我一千万不够,我一千两百万够,为什么,可能接受的,他会接受,但是你说我一千万拍出来没钱了你看着办吧,以后就没了。
大家对预算重视程度包括我们对电影的敬畏,包括对电影的负责,包括了我们对电影的态度和心态,是特别考验团队和投资者、控盘者之间的关系,大家处理的好这个事比较长远,我经历太多摄制组,有的人亏了继续做下去,到第三部一直往上上,有的第二部赚了第三部都没有,缺乏对你的信任,转到商业电影学到的是另外一个东西,因为你知道中国的电影,我看了看票房的分配,现在三、四线城市要占70%左右,大概67%,一线城市只站7%,跟以前是反,十几年前一线70%,三、四线没有。
现在整个回来了,你要是随着从文化的提高,观众跟电影关系更近了,但是你要记住大城市对文化在生命中的位置和百分比的安置和小城市为了生存为第一位是不一样的,因此讲故事变成了一个市场电影必备条件,我们在读人类简史都知道那时候文字都没有,谁能吹牛讲故事都围着他,宗教也是为讲故事出来的,参观任何一个教堂教派都看到一个故事,在墙上的壁画画着,故事是人类的一个精神的,我们把宗教推到形而上的形而上,当信仰看,它具体的东西也是故事构成的,我们到基督教教堂看到耶稣的故事,我们到伊斯兰教堂也看到,佛教也是都在画着,讲故事这一点是常态电影必备的,即使你拍不讲故事的电影你得有讲故事的本领再去拍不讲故事的电影,就跟毕加索一样,毕加索的素描画的非常好,你不会画你说那个就是,这是一个基础逻辑,就是你要会讲故事,我现在要拍一个有风格的电影,我认为不讲故事会更深刻,电影留存的时间更长,那就不讲,但是你根本不会讲故事说不要讲故事,讲故事是最糟糕的方法,有一个基本逻辑在里头。
你去看看谢晋导演经历的事情很多,第五代出现有一批评论家在否定谢晋导演,认为他的作品过时了,但是你发现没有,这一两年谢晋导演在豆瓣里好几部突破了9分回来了,是因为他的故事讲的好,故事里面讲了人类的理想,讲了人文基本架构,但是在当时新的艺术潮流来的时候你觉得它有点旧,这是历史长河对本质问题的评价,本质问题历史越长越看得清楚,相反时髦的东西都是短的,大家说朴素的东西会长,时髦的东西会短,但时髦的东西会改变一代人的风貌,这是我的经验你要学会讲故事,我拍电影基本要留一个故事,这可能文学对我的影响,我先写特别短的故事构架讲圆了,再说关系伸展。我们现在做电影,包括我们看好莱坞电影它大部分都是在讲故事,这是一个市场的,艺术电影要不要?一定要,艺术片是超前的,是引领的,是人类智慧向未知冲击的一支东西,但跟我们常态电影不矛盾,你想我们说平时有这么多电影厅,如果我们不做电影节的时候是不是不能闲着,是不是要看电影,平遥的老百姓,周围的老百姓来看电影,他们有爱看艺术片的,但是最大的人还是来看故事的,所以电影是这样一个关系观摩,艺术电影,我曾经讲过这个观点,艺术电影的导演或者编剧有点像神父,在讲教、讲经,他慢慢的讲,你慢慢的听,一旦他受你的影响就是一生,就会影响他一生,商业电影不是,商业电影是传销五分钟洗你的脑,你跟着他走,商业电影你以为传销容易吗,一个人上来五分钟让你傻傻跟着他走不容易,这是两个系统的东西,正因为这两个系统的存在,电影才丰富多彩。
所以我们的包容也应该是这样,因为在我的过程中,我是拍文艺片出来的,我就发现我们文艺片的导演们容易批评商业片的导演,但商业片的导演很少批评文艺片的导演,我一直在说大家其实共融在一起各做各的事情,文化角度来讲两个体系,正因为我这样一个基本的概念,当时对美国电影有点不服气,如果都是你的片子是最高票房,那我们的文化和我们这些,我们明明母语跟你不是一个,我们故事的方法跟感情的细微度跟你不在一个点上,凭什么你能占领。
我后来一直想做中国的市场电影,这么多年的努力,我觉得还是有一点点成绩,这不是我个人的,是一个大家慢慢接受了这个观点共同努力。最早我们做监制的时候没有人要我这个监制,还找一个婆婆,又来一个,烦死了,其实监制是什么作用?第一任务是保护导演,要建立一堵墙,现在电影越来越多的多方投资,有一些是专业投资公司,老板是懂的,很多不是专业公司,他来,如果他每个人都去跟导演谈想法,那导演还要拍戏吗?
所以监制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导演,要挡在这有意见跟我说,觉得你说的特别对跟导演单独见沟通这个,前头不允许跨过这个,就是监制第一任务,第二规划好从头到尾电影流程,使导演们永远在他导演的位置上,我们现在的导演有一点点压力太大,啥都管,你要在现场让你签个章这个要不要报销,这个事情就麻烦了,单纯性是艺术最宝贵心理动机,在现场就是创作单纯,单纯特别特别重要,所以制片团队、监制都要完成你的第一任务,融资和投资已经完成了,你在拍摄制作过程中你的任务是什么?就是保护创作,这是你的第一任务,不是干涉。
我有时候跟一些做监制的有经验的人说,艺术片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少发言,我们觉得有失误的时候要跟导演交流,但不要告诉导演怎么拍,商业电影因为你经验多是套路的可以告诉他怎么样,不要干预艺术创作一点点,就是一个芽往外长,一说就没了,商业电影一搁就是一个树,只是能不能建立,好莱坞摆了那么多世界优秀商业电影类型学也得学这个。
但艺术不是,都是一个种子开始发芽,有的土地干枯没有水,有的水太多怎么让它发出来保护变的特别重要。我就觉得商业电影在我这呼吁跟艺术电影不矛盾是两个体系,大家分得清楚互相帮助是好的,很好商业电影跟你是朋友说这个电影真好看观众是信的,因为他的电影观众爱看,大家有互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我为什么还是喜欢做这个事。
其实我在骨子里有一个东西,我一直认为我有点不够艺术家的位置,我是一个很好的匠人,我相对比较聪明一点,其实是很能学东西,有时候看一些国外电影会把它融合去学,比如说《黑炮事件》出来以后到意大利放,意大利很高兴,说我们的美学已经被中国导演学走了,也不一样,很好,就是那种,我拍《轮回》西班牙电影节放说有西班牙电影的影子,病情电影世界是共融的,只是说语境的手法和意境有相近之处,之所以大受欢迎最容易融入世界文化交融之中,大家对立的东西拿掉,对未知努力,对不熟悉的东西不要急于排斥,你心里的动机和你劲的方向就是对的,你自己的想法才有可能完成的比较好。
沙丹:真的是大师课,黄导金句迭出,我刚才一直听黄导讲,我总结他讲很多对我们青年导演说的非常重要的一些经验,比方你要做预算表,你要有监制等等,你要会讲故事,这次我在平遥看到很多电影形式都非常风格化,但是在过程当中如果故事能够更强两者相交融更好。
我们今天看到《错位》也是这样一个电影,当中黄导很多的经验都给我们今天的青年导演非常好的、语重心长的建议,我再问一个问题就开放观众,大家认为您非常个性化的电影《求求你,表扬我》最后一个镜头摄影机放到天安门的地方,似乎有意无意后面转向类似于《建国大业》《建党伟业》这样的电影,新主流这样的一些大片,这些年新主流电影有非常大的发展,我知道您也谈一个问题,您拍的政治电影,是有极大商业价值的,这是您很重要的一些观点。在过去的暑期档大家非常振奋,新主流为主的电影占领电影票房非常重要的部分,整个暑期档200亿非常令人振奋的成绩,好莱坞电影可能看的人少了,诺兰的电影卖得非常一般,看起来形势大好的情况下您觉得中国电影哪些地方我们需要居安思危,或者哪些地方需要特别注意,往哪个方面进行发展,请您最后给我们一些建议。
黄建新:《求求你,表扬我》的时候我还是用了一些魔幻的,比方说他父亲的遗像突然笑了,实际上在故宫前头那场戏,老爷子其实已经去世了又出现了,这次我看到电影里头也有好多这样的手法,转到商业的方向里头,我们发现有一个问题,中国近代的文化对观众还是有很大的影响,那时候不是像你们这一代人看电影,还是09、19,十几年前,大概还是60后、70后在看电影,所以文化对他的影响是潜在的,有时候理性上会排斥某些东西,感性上不排斥,电影最容易让观众接受的形态是感性形态,因为带着理性看电影特别难,再好的电影满脑子疑问很难接受,感性看电影会沉浸其中,事后感知很多,到达感知的彼岸得到很多东西,做电影这个很重要,你的段落是不是能够从感性上激活观众的心底那一下子很重要,我们觉得还是从世界电影学到了很多东西。
比方说我们复盘过《长津湖》,我也是编制之一,我们有很多问题,因为它仓促, 几个导演拍,风格衔接难度很大,但是《长津湖》解决一个战争片一直没有太解决的问题,就是追随,电影是有一个追随,观众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他的心智要追随某个东西而行,大家一定要记住,《长津湖》的好处写了什么?写了九兵团里面的一个连,这个连是解放战争特别牛逼的连,一直打胜仗,真有这个连,167个人紧急命令奔赴朝鲜,刚一过境飞机炸掉20多个人就没了,写这个连的死亡史,一个一个生命的丢失,前头有要做的一件事,拍的那部分要观众喜欢这批人,在车上互相打闹会觉得这些人很可爱很单纯,喜欢了他,死一个他就静静追随这六个人怎么样到最后都死亡,活了一个,进行了感性跟理性并行的状态里。
这是商业电影核心,如果一个电影不能够解决追随就麻烦了,这是我们复盘的时候说商业电影我们要解决什么问题,这里头人物就是核心,文艺片里人物也是核心,这一点是一样,商业片更通俗的情感,大众共鸣的情感写进我们的角色,大的背景意义放到背景里去就去跟随。
艺术电影因为它有时候理性层面比较高,所以跟感性的点比较高,大部分人跟不上,生死这件事容易跟上,阵亡、受伤,还有这些孩子可爱,等于你就会惋惜,实际上是俄罗斯电影没有美国电影解决的好,法国电影也没有美国电影解决的好,所以美国电影为什么全球卖。
我说的商业电影就是这个问题,我们说你去拍一个俄罗斯解放的宏大的电影,它也是解决不了跟随,因为它一会要追那个,一会要追那个,追着追着如果你的历史知识达不到跟它并行你会被甩掉,一次甩掉勉强追随,二次甩掉你不愿追了,因此你不能够在电影院里把观众,要求观众必须具备什么样的知识作为前提拍电影,如果这样的话你的电影受众太窄了,你其实要把一个很深的电影能融入到最通俗的里头,让他在直觉里头接受了你以后再引申深度,而不是把深度直接变成一个形象,这就是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
观众提问:从《黑炮事件》到《错位》,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在当今社会下还存在赵书信性格的人吗,现在社会语境下赵书信性格的人该如何生存呢?
黄建新:实际上80年代有过一次很重要的文艺复兴,现在可以这么叫它,是一个历史现象,当时中国电影跟中国文学、诗歌、美术、戏剧是同时的出现了一个高潮,里头对人的独立价值都有一个重新的获得追求,当时知识分子对独立人格的追求是很强烈的,但是实际上在中国历史知识分子一直是比较附庸的,我们从春秋战国门客来看都是附庸于某一个底下,中国文化里头知识分子一直不是独立的。
后来世界文化发展我们希望自己能够有独立意识,但是我们永远逃不出中国文化那种传承过程中带来的双面性,所以今天大家来说这些问题依然存在就是这个,不简简单单是一个短时期,是一个可以往前看,看的很远,但是独立意识是人类能够更加壮大,或者精神更加壮大必然的通道。
因此现在我觉得随着教育程度的提高,大家看到的东西更高,鉴别能力更强,在这一方面,我觉得迟早会实现这个东西,大家老说你电影的存在,我说当时也没觉得我们就几年时间能解决的,因为已经能看到几千年,人际关系不是我们现在就有的,可能几千年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所以我觉得读更多的书,有正确的判断,追求理想的人格魅力,这是我们追求的方向。沙丹: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黄导的大师班,非常感谢贾导要求我能和您一块进行主持。也祝贺,希望黄导带给我们更多作品,希望您在平遥评审愉快,最后请黄导和贾导一起和大家做个大合影。


错位(1986)

又名:Dislocation

上映日期:1986片长:85分钟

主演:刘子枫 牟红 杨昆 孙飞虎 

导演:黄建新 / 编剧:张敏 Min Zhang/黄建新 Jianxin Huang

错位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