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短的第三个篇章的到来,《胡同》迎来收尾,关晓彤饰演的林悦终于上线,可以称得上本色出演,赅搂一圈,很难找出第二个北京胡同大妞气质这么明显的女演员了,她这一张嘴,人物就立住了。
关注《胡同》,一半原因是关晓彤,打根儿上论,跟关晓彤算得上是街坊,又是在荧屏上打小看大的,真真的是非常熟悉又亲切的小姑娘,是有先天滤镜的;另一半就是题材,土生土长的地界儿,土生土长的人,也是出生在胡同里,所以尤其亲切。
这部剧从第一个篇章到第三个篇章,时不常的就会从一些人的嘴里冒出“四九城”,这是老北京人的叫法,最规整的讲法就是皇城的四门,加上内城的九门,“四九城”就是北京城的意思,这个北京城跟现代的北京是大不同的,而第一篇章是最有“四九城”味道的。解放之后,有了行政区域的划分,城门也渐渐消失,在80、90年代的记忆里,我们这“四九城”逐渐演变成了东城、西城、崇文和宣武四城区,而在2010年,北京行政区重新划分,崇文并入东城,宣武并进西城,从此南城消失,所以,当第三篇章开头林卫东在护城河边上跟人下棋吹牛的时候,再次提起“四九城”,也是让人多少有些唏嘘。
《胡同》的主线起始于什刹海一带的孤儿、孩子王田枣如何从北平的平头百姓成为解放后北京城第一代居委会主任的故事,并且有了改革开放后田枣女儿晓敏,以及日新月异的当下田枣孙女林悦对这一身份的延续。
在别人来看,《胡同》是借由北京城展现了中国的时代缩影,在我看来,它更是借由西城(什刹海属于西城区)展现了北京城的缩影,即使以群像的角度来串联,也只能是一种浓缩,当然,群戏是好看的,以什刹海的一个四合院为基点,三教九流汇聚于此,代代相传,历经三个时代,确实有很多念想,特别是对于北京人来说。
第一个就是地道的北京话,除了关晓彤,街坊四邻里也有不少正宗的口音,北京话不只是儿化音和吞音,其实还有很多方言俚语,只能在胡同里寻摸儿着一些余音了,所以每每看到京味儿的剧,总有一些亲切感。
第二个就是人物的时代身份,解放前有潦倒的八旗子弟、落魄的戏子、八大胡同的妓女、天桥的把式人;改革开放后有下海经商的倒爷、寻找精神出路的文艺青年、返城的知青、从大锅饭到下岗的工人,当代有海归青年、家里蹲的啃老族、派出所的片儿警等等,当然,人物身份上是有其局限性的,特别是第三篇章,但其实还是因为整个故事始终都聚焦在北京人身上。
第三个就是每个时代浪潮下的烙印,解放前后是老舍(先生也出生在西城区)笔下的老百姓的生活转变,从“下九流”变成了人民当家作主;然后就是高考恢复后的知识分子之路和改革开放之后下海经商的发家之路,以及公有制改革,经济转型,由大锅饭,变成市场行为造成的下岗潮。其实第二个篇章是最满的,因为它的信息量比较大,也是我父母那代经历过并影响到下一代子女的部分,所以,也非常感同身受;而2019年的篇章,主要就是政策下放和百姓之间的纠纷问题,这个离我们最近,但是,北京城的样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可能对于很多工作生活在北京的人反而是很远的,因为现在的北京变化太大了,面积也太大了,这种居委会和街坊四邻都相互知根知底的情况,也只能发生在胡同里,北京的胡同在哪里?只还在那四九城里。
当然,在情节层面,也有很多明显的跳跃和压缩,衔接得不是很好,北京城的故事也没讲全面,比如只讲西城孩子的故事(摆摊时捎带手了东城),而南城又成为了影子,也是很遗憾。不过,把整个北京城将近80年的变迁只浓缩在36集的篇幅里,本来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我对它的宽容度还是相对比较高的。
整体上通看下来,这部剧其实可以当成北京城的一个侧写,虽说讲了田枣祖孙三代的故事,却在单元剧的表现形式上各有不同,第一篇章比较偏革命剧,主要用小人物的成长反衬家国天下;第二篇章是年代剧,群戏精彩,在时代浪潮里表现不同人的命运起伏;第三篇章回归到了职业剧,讲述很少人关注到的居委会的故事。而所有的大前提就是北京城和北京人的故事,这也是为什么这部剧叫《胡同》的原因,胡同可能已经成为许多北京人的念想了,就像林悦面对街坊四邻的腾退问题,有一家五口想要离开却因为补偿款太低抻着的,也有一辈子生活在平房里就不想去楼房的老人。其实2019年的部分,还是蛮真实的体现了当下老北京人的困局。
北京“曾经”是个很有人情味儿的城市,我有个湖北的同事,因为邻居大妈经常关心他下班晚吃没吃饭等事情,他问我:你们北京人是不是都这么爱管闲事?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胡同》就是在讲这份人情味儿,从田枣、晓敏到林悦,只不过把管闲事变成了正经事,很难想象,还有哪个城市可以把居委会的故事延续三代,还这么合情合理。
虽然有一些瑕疵,但是因为有一众老戏骨加持,再加上“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的分子们的贡献,《胡同》整体的北京味儿还是非常地道的,因为始终聚焦在四九城的这份执念上,可以说整部剧虽然形散,但是神韵在,有时代、有城市,亦有精神,那个被一方水土,被一些文化传承延续始终的烟火气,就残留在胡同的砖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