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3年英国殖民者在美洲殖民地颁布了新的茶税法,为了反抗这一茶税法,游行示威的群众假扮印第安人冲向了来自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运茶船,将整整一船的茶叶投入到了汪洋大海之中。由此引发了一连串美国殖民地人民对于英国殖民者的抗议活动,加速了北美独立运动的开展。

这场北美独立运动事件和战后电影《深锁春光一院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它们同样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深锁春光一院愁》的面世注定了未来美国新好莱坞电影的必定趋势;同样反映了当时美国的人民倾向:《深锁春光一院愁》反映了一部分的美国电影制作者的电影倾向;同样甚至表现并影响了了美国未来的政治走向。在这些程度上《深锁春光一院愁》完全可以被称作是新好莱坞电影的“波士顿倾茶事件”。

五十年代的理想主义与高压锅时代

这部电影所诞生的时代是摇曳着胜利光芒的战后美国的五十年代,美国进入到了保守党所理想的基督教、中产阶级的体面和传统的时代:人民拿着大把的钞票购买汽车、购买房产,甚至在郊区的家中布置上电视,美国政府大兴基建为富足起来的中产阶级提供便利,然而在这样一个美国的物质爆炸年代,却也是一个世界范围内的高压锅时代,战后的各国人民在所谓的“胜利”中重建着被战争破坏的废墟。世界人民压抑着秘密,潜藏着情绪,就像高压锅一样表面平静内部却随时爆发。两个情绪和印记都带进了这部50年代的标准美国情节剧中。

所有的50年代电影都在表现着艾森豪威尔总统口中的“美国梦”,在欧洲电影还在废墟中重建的时候,大多数甚至基本上所有的50年代的电影继续走在由战前情节剧发展而来的光鲜亮丽之中,人物耀眼,家居干净,叙事紧凑引人,剪辑连贯。《深锁》也是这样做的,开端的三分钟里亮的发光的汽车、雪白的篱笆以及时髦的裙子甚至是在中产阶级聚会中的奢华布置都无不透视这那个年代骄傲的靓丽,与此同时彩色胶片的使用也在加深着奢华和绚丽。在这样的美国梦的表面之下,却也有着高压锅时代独有的人物的压抑:斯科特被压抑在中产阶级的期盼中,无法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只因为对方是代表着下层阶级的园丁,一旦两人走到了一起,不仅儿女疾声抗议,小圈子里的流言霏霏也让斯科特崩溃。在压抑之下,斯科特只得放弃了她的爱情,重新走向了中产阶级或者说美国梦所希望她的金光闪闪之中。

推翻压迫的“倾茶”

《深锁》在设置了一个在50年代美国电影绝无仅有的背景和脉络下,进一步向着艾森豪威尔所谓的“美国梦”开炮。依次的对象征着中产阶级的物象发难。

首先是电视机,作为美国战后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的电视,因其高昂的售价和新奇成为了美国中产阶级追逐的物品,在《深锁》中斯科特的密友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预定了电视机的上门咨询,结果几次都是在斯科特都在着急的前往与安德森的约会时吃了闭门羹,与其说是凑巧,不如说是影片故意而为之,这种对电视机的直接性拒绝就是斯科特对中产阶级的甜汤匙的拒绝。她不再对中产阶级所谓的亮丽感兴趣。电视中新奇的“梦境”也无法让斯科特可以去放弃她真实的爱人。然而,在影片中段,来自儿女和朋友们的压力迫使他放弃了她所喜爱的真实,甚至接受了儿女们为他准备了新款的电视,让她能够不无聊的呆在家中,这里导演用了一个美国古典摄影法则中的变焦,将斯科特的脸困在电视小小的屏幕上,加深了这种“囚禁”之感。影片的末尾,斯科特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把这着一切都“摧毁”了,她放弃了位于市中心宽阔街道上的房子,走向了他和安德森乡村的家,自然而然,作为房子一部分的电视也就跟着被抛弃了。

紧跟着的时中产阶级貌似和谐的家庭和社会关系。美国看似在基督教的教义之下一派和谐之景,母慈子爱,邻里和谐。实际上这些关系的虚伪让人不适。甚至会在思想相悖的情况下断然的抛弃。影片的开头女儿对古埃及的妻子陪葬制度表达了愤怒和决裂,但是在母亲与园丁的爱情出现以后,却用一种古埃及式的“陪葬”的方式要求母亲不要再婚。随后的片段中,华伦夫人在目睹了斯科特的新恋人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理解,反而是广为散播,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摧毁斯科特在小圈子里的位置。明明是关系亲密的朋友,行为上却是令人厌恶的。所谓美国光鲜的“关系”不过是一场虚幻。在斯科特将其底层阶级男友带到舞会上时,中产阶级的朋友们表现出一种愤怒,一种对于违反了传统的憎恨。不仅礼貌尽失,甚至像他们所厌恶的底层阶级的人民那样满口污言秽语。这样的中产阶级不仅虚伪而且邪恶。

再被发难的是中产阶级舞会的光芒。这次发难中,导演深知这一意象的迷惑性,于是影片前半段就用完全鲜明的对比分别将中产阶级舞会和底层阶级人民的聚会阐释,一个充斥着虚伪和不善良,朋友们对斯科特的两副面孔以及求爱者的不自重。一个愉快欢乐,斯科特在乡下的聚会获得了难以在中产阶级聚会中获得的轻松和幸福。尽管两场舞会的奢华程度不可相比。影片最后,她在中产阶级聚会上的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没有犹豫的抛弃了她,反而是乡下那些刚刚熟识的朋友毫无芥蒂的怀抱着她。导演用这种方式宣告了对中产阶级舞会的抛弃以及对于这种舞会所代表的虚伪、梦幻的抛弃。

以光鲜对抗光鲜

前文提到,背靠着美国战后的巨大经济和社会的福利,《深锁》不可能完全的背离开美国古典主义电影法则,这种电影法则一定程度上被美国传统观众所接受,这是一种求生的方式,是对时代的反应;但是另一种程度上,却成为了一个更为强有力的弹药。

《深锁》用着美国传统式的情节剧手法:不论是人物在正反打时的灯光还是连贯紧凑的叙事,但是影片却将这种手法用在对美国传统的中产阶级的梦幻和虚伪的猛烈攻击上,这种用光鲜反抗光鲜本质上就是对五十年代美国这种虚伪“美国梦”的极大讽刺。这种“美国梦”本质上既墨守成规,又不善良。却构成了战后美国生活的大部分。本身就是一件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塌的定时炸弹。

《深锁》电影中暗含着的对“美国梦”和中产阶级的批判,是自然而然在美国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产物,美国右翼在50年代如日中天,却在麦卡锡计划后兵败如山倒,失去了美国民众的信任。时间推动到60年代,代表左翼肯尼迪、约翰逊们站上了美国顶端,在50年代被压抑被抑制的情绪喷薄而出,朋克、摇滚和性解放,这些在50年代的中产阶级看来不可理喻的一切,在美国大陆激昂。而这一切的萌芽早在1955年的《深锁》就已经出现了:尽管身处美国战后社会的光鲜之中,却利用中产阶级的光鲜吹响了反抗“美国梦”的号角。

当传统守旧成为了美国的主流之时,“地下”所蕴藏的改变就时刻待发,《深锁》打响了这第一声反抗,随后在60年代逐渐长成的新一代美国电影小子们接过了火枪,冲向了美国传统的电影规则,最终形成了新好莱坞电影,带领美国电影起死回生。就像波士顿倾茶事件中的美国先驱们一样,唤醒了北美大陆的被殖民者,冲向了英国殖民者的军营,最终带来了独立解放,带领美国走向了世界前端。


深锁春光一院愁All That Heaven Allows(1955)

又名:春闺情愁 / 天堂所允许的一切

上映日期:1955-08-25(伦敦首映)片长:89分钟

主演:简·怀曼 罗克·赫德森 阿格妮丝·摩尔海德 康拉德·纳格尔 弗吉尼亚·格雷 

导演:道格拉斯·塞克 / 编剧:Peg Fenwi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