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10-31

我的圣途:虽九死而犹未悔

张蠡编剧、导演的《我的圣途》，根据彝族作家克惹丹夫的原著《山神》改编，是一部国产电影罕见的具有史诗特征的电影。本片讲述了，20世纪上半叶两代年轻毕摩的深沉故事。沙马达伊为完成和实现父亲的遗愿，年仅20岁便成为名震四方的大毕摩，一路修炼自身心性、历尽坎坷，几乎翻过了彝族地区所有的高山，路过了所有的湖水，来到他父亲的希冀之处：布希莱托，寻找彝人心灵圣地的奥妙，这是一出错位的文化之旅。山外山之外的汉人，在平原和丘陵上与日本人决战，求索的是从近代到当代的现代民族国家的征途。山间山之中的彝人，依然在求索原始的精神之圣途，求索的是魂灵如何安放。此二者，难言咸与甜。

所谓毕摩，也就是祭司，是彝族文化与历史的传承者。在中原文化中，商朝之时，行走在商洛之间，西周鲁国人孔子，祖宗便从商人之后裔宋国迁徙而来，孔子也是祭司之后。祭司，往往兼具权力、历史、巫医、游吟诗人等多重身份。商王便是大祭司，《我的圣途》里的毕摩看起来更多是巫师和诗人的身份，并不具有太多的政治权力。从他们父子两代大祭司都深陷险境，一死一伤便可以看出。彝人世界的政治秩序也很不稳定，即便每个部落也不过是数百人上千人的规模（目测）。沙马达伊就好像是屈原的现代版，虽九死而犹未悔，他们从文明的中心走向边缘。沙马达伊试图勘破祖传经书的秘密，但是在布希莱托却遭遇了魅惑、迷失，也拥有并失去了爱情。寻途的迷茫不及情感迷惑让他更为困顿无力，这恰恰是最初的他最为恐惧和躲避的，父母之爱孕育了他的生命，而父亲一生对高山大河、白衣白马白色圣地的追寻铸就了母亲的哀痛。毕摩的使命并非在于安然停留，只有行走的脚步才能传播传承更为久远的历史重载，他终究确定了坚毅，得到重生的际遇。

遥远的高山、远处的湖水、牛羊满地跑的草甸。毕摩被原始的司法审判，端起炽热的犁铧，“冥冥之中的护佑”，令他成为话语的权威人士。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发现经书的奥义、爱情的凄婉。头人对经书的觊觎，到头来不过是对巩固权力的确认，对金钱的渴求，他的反抗也是寻常而合理的。《我的圣途》的升华，在于那些两代人、小儿女的恩怨情仇荡过去、重复之后，真正的震撼之处来到。两个部落几乎都召集了所有的青壮年，倾巢而出，在湖边开阔地带，向着对方的阵地冲击，他们的武器是19世纪的枪支。沙马达伊高唱着《安魂指路经》，在硝烟弥漫中行走，呐喊着“我们都是阿普居木的子孙，天下彝人是一家！”

作为祭司的他，战争之前与之中，都不能改变什么。这是正义之战吗？这不是正义之战吗？没有战争的彝人世界，可能吗？在那个时代。每一个问题，头人、牧人、观众，都给不出答案，即使向死而生的沙马达伊拥有全知全晓的功能，也作不出判断。天上的月光照亮毕摩，山外雪山也观照彝人，每一池湖水都倒映着大雁。自杀前拥有幸福旋即自觉堕入乱伦之炼狱的阿几，打冤家的邻人，自愿失语的长者，谁人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