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5-12-13

小城之春:10 on 10：十部华语电影的回忆

让我从一个更大的范围（亚洲、世界）选择十部心爱的电影，也许更显容易；如果国别限定于其他国家（法国、意大利或伊朗），可能多少也是容易的。但若要在华语电影中择出十部，就有些困难了。我没有能力像很多人那样自诩把华语电影看遍了，只能说看过了大多数重要的影片；同时，因为对某些导演的偏爱总让我陷入抉择困境。好在，结果已经选出。我凭着当初观影回忆把它们写了下来。

（以下按时间顺序排列）

1.《小城之春》（1948）

每年暑假去外婆家住上一段日子，已经成了惯例。去年夏天，天气尤其炎热。夜幕降临后，一家人就坐在铺席上边吹风扇、边看电视。偶然地，电视转到《小城之春》。而这部电影我已经想看太久了，因为它实在太有名了。偶遇，也许正放大了它的感染力。我在电视机前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它的情绪太足了，几乎没有哪部华语电影可相比拟。电影放完之后，我默默关了电视，在黑暗中等待情绪慢慢地退去。

2.《哀乐中年》（1949）

这部影片也带给我发现的惊喜。今年的北京国际电影节，我从西边跑去东边的中间影院观看，我坐着6号线几乎穿过了整个北京城。一部四九年的华语电影，实在太让人惊讶了。我把它当作一部货真价实的《一一》，至于为何这么说，下面谈到杨德昌的《一一》时我会着重说明。

3.《侠女》（1971）

这部电影，跟《哀乐中年》一样也是今年的北京国际电影节上看的。不同的是，《侠女》是在资料馆。巨大屏幕下，我是屏着呼吸看完的。徐枫的侠女造型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可能只有王祖贤的古装造型可相比拟了。因为一直看唇，我忽视了电影中的武打片段。虽然我很清楚，这部电影的价值多半在我所忽视掉的部分。

4.《悲情城市》（1989）

从《风柜来的人》、《童年往事》，再到《恋恋风尘》，侯孝贤铺设了一条迈向巅峰的道路，直至《悲情城市》展示出这位手艺人最精湛的电影艺术。这是一位凭直觉拍片的导演需要花费的时间，为的是找到属于自己的艺术定位。在《悲情城市》中，之前几部出现的不协调元素都得到了完美的平衡，侯孝贤一举奠定了大师姿态。

5.《菊豆》（1990）

我是因为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迷上电影的。在观影早期，看了很多第五代、第六代导演的作品，像张艺谋、陈凯歌、王全安等，把他们的获奖影片都看了一遍。张艺谋的作品中，《菊豆》最让我印象深刻，同时也是他最具深意的作品。在此，还想提及下王全安的《图雅的婚事》，余男的扮相在我观影初期也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自然，如果再重新去看这些电影，观感也许大为不同，但对每一部电影的最初感动应该长存。

6.《阿飞正传》（1990）

也许《2046》对我的感动，比《花样年华》来得更大。《2046》显得更像是王家卫对自己电影的一次总结，他开列片目、诠释风格，并邀请观众回望他往昔拍过的所有电影。既然如此，我对《阿飞正传》的记忆犹新，尤其是结尾梁朝伟登场整理发型的短短几分钟，比《花样年华》更精准地表现出那个年代的风情。

7.《一一》（2000）

也许有很多人会选择《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来作为杨德昌的最佳代表作，但很可惜，这部我还没看。如果不是偶然，《一一》恐怕也不会这么早看。在我看来，好电影总是越看越少。于是，在杨德昌的众多影片中我选择了这部《一一》。

《一一》的价值自是不必多言，但我却想指出大众忽视的一点：即便《一一》尝试为中国人描摹灵魂图景，但它却是基于一个西方式的思维展开，所展示的是个体的困境。这就是为何我在上面把桑弧的《哀乐中年》称为“真正”的《一一》，实则是杨德昌探讨的个体困境是放之四海的普遍性命题，而桑弧讲述的是一个真正的中国式家庭。

8.《咖啡时光》（2003）

我对《咖啡时光》有一种过度钟爱，虽然它看起来是一部“地道”的日本片。杨德昌的《一一》虽然看起来很像一部中国电影，但其内质却是西式的；而侯孝贤的《咖啡时光》正好相反：日本片的外表下却是一部“真正”的中国电影。在我看来，侯孝贤通过《咖啡时光》创造了电影史上最为松弛的影像。

我想我又要讲到那个镜头了，我也总是以此为例，不厌其烦——当女儿告诉母亲怀孕的那个场景，摄影机在远处静静观察，两人都陷于沉默——这是标准的侯孝贤时刻：用沉默来回应情绪突然清晰。这是中国人表达情感的独有方式，而很少导演懂得这个。侯孝贤是一个，还有黄蜀芹有时候也深谙此道（《人•鬼•情》）。

9.《牛皮》（2005）

一部惊人之作。简单、精妙，刘伽茵年纪轻轻便已经臻至阿巴斯的境界，实在让人惊讶。这也是华语电影诞生至今绝无仅有的一部极端之作，它的妙处在于摄影机的固定机位，将影像介质从Video上升为Image。可以想象，一旦镜头发生了哪怕是极为轻微的移动，它都将从Image降格为Video。

10.《三峡好人》（2006）

在我个人的21世纪电影片单中，肯定会有《三峡好人》。虽然《山河故人》已经预示了一条也许看起来非常滑顺的下坡路，但没有什么能掩盖住科长这部精品的价值。当然，其中1/4的功劳应当归功于摄影师余力为，且让我们少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