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9-23

一把青:逃不过命运纠缠

“只看一眼，不纠缠”；
“就等一年，我一定会带你走”；
“我会回来的”；
……
当你只是一个观众，你会很容易发现这些话里面透露出来的强烈flag意味，说只看一眼的当然会沦陷，说等一年的一定走不了，说会回来的，结果就是天人两隔，永不相见。
回头重刷又有很多新发现，剧中人随口说出的话一一应验，而且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憧憬了那么多次的平静生活，每每就在眼前，又像一阵风一样倏忽飘走。芊仪想跟伟成离开空军村，都上了火车还能再回来；小周一直念叨说要去东北盖联排宅子，后来三人组里的朱青只身前往东北，竟是为了寻找郭轸的遗骨；朱青说《茶花女》是痴情女子被学姐揶揄，最后真的沦落风尘。从最初的一张字条，到深陷焚心之爱，一步步走向逃不开的命运。
编剧用这种工整的结构强调了无常感和宿命感，死去的固然残酷，苟活的也未必幸福，在战争的巨轮之下，人们对当下的珍惜，对未来的打算，都凝结成一句：“能幸福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就快幸福吧。”
郭轸和朱青义无反顾地摘取了那一秒的幸福，即使后面要用惨痛的数十年来换，当终于彼此确认，他们相守的时光不过区区几个日夜，然后不敢写遗书的郭轸这次真的没有再回来。
飞行员中流行着一个传说，有关“那一秒”。我们现在一般叫做“人生的走马灯”，指一种濒死体验，强烈的恐惧也能催生一种特殊快感，传说会看到你这辈子最忘不掉的画面。愣头青郭轸对此怀着强烈的好奇，当他终于在那一秒中里看见他想看见的人，他知道，这辈子，值了。
用芊仪的话来说，那一秒对女人不过沧海一粟，女人们更擅长过细水长流的日子，碰到了牵挂的人，就想厮守一辈子。她的命运也是朱青的映照，所以她懂，那种不得不连痛苦一起照单全收的短暂快乐，她屡次给了朱青提醒，这样的人生到底值不值，朱青跟她一样，选择了两眼一抹黑，埋头闯进去。
把悔意藏在心里，“日子过下去就好了”，是她用来劝别人，也劝自己的人生哲学，她屡次想给自己留后路，却一再发现是徒劳，再周密的计划，也抵不过对丈夫、朋友的疼惜；所以朱青说她心太软，断得不干净，将来会没路走，不幸言中，芊仪后来果然屡陷绝境。不过至少她离开人世的时候没有背着良心债，把该还的还了，一个人，清清爽爽地上路。
这部剧展开来分析还有很多优点，那种对历史的诚实，细腻，不回避，没有成王败寇，只有大时代里无奈的普通人，他们也有PTSD，他们做了错事也会痛悔不安，死神的窥伺是真实的，一飞冲天的快感也是真实的，他们大多数人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还是忘不掉那一秒的留恋不舍，每个人都在憧憬没有战争的日子，大家可以平平静静地跟爱人一起过，憧憬所以美丽，在于它的缥缈，冥冥中，他们似乎也明白，不会有平静，平静地相守不可能。
从郭轸开始认识吴慷仁，这个毕业于国立台北艺术大学的男演员很会接戏，名下高分作品一大把，看过原著之后，不管你心里的郭轸是谁，到他一出来，你就知道，是他没错了。飞行员这个职业赋予他极致的浪漫与纯粹，心高气傲，又愿意在爱的人面前低下头来，越是绚烂越是短暂，观众们都心知肚明，主角未必不知道，可是谁肯甘心不尝一尝这甜美的毒药呢（像flag之王老巩说的那种毒气，闻到的人无不醺醺欲醉，就这样走到另一个世界）。
故事固然有故事的戏剧性，不过这样的郭轸和朱青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冲天》里面，刘粹刚和许希麟结婚一年即阵亡，惊鸿一瞥的邂逅，庄重的托付，凄美爱情为战争更添残酷。肯·福莱特在《世界的凛冬》里写到的则更显人性复杂，少不更事的富家女执意嫁给贵族子弟博伊，后来发现真爱，博伊却不放她走。后来二战爆发，博伊应征入伍当了飞行员，坠机时碰巧被情敌劳埃德找到，临死前大家放下恩怨，博伊把妻子让给了劳埃德。
看了这些人的故事，很难不成为一个和平主义者，战争像个巨大的毁灭机器，张开大嘴无情地吞噬一切。可是战争背景下，人性又被激发得尤为精彩，爱和恨都撕心裂肺，人类不会永远和平，也不会永远战争，战争的阴影潜伏在岁月静好之下，而和平年代的人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战时普通人对平静的渴望有多么深切，这就是人类，人挣扎、奔忙、自毁，又自救，上帝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