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1-17

可可西里:残酷的挣扎

陆川不仅擅运用叙事镜头讲故事，还擅长在电影选题上耍小聪明。以保护藏羚羊为主题，无疑是最保险的，就算你对电影本身持反对态度，但是你不得不考虑表达的方式，如果表达出问题，就会无端被道德绑架。陆川电影，不管是《可可西里》，还是《南京!南京!》，在选题上都是相当聪明的。

运用叙事记录片的模式拍电影是陆川电影的特点，《可可西里》是，《南京南京》也是，不过镜头最后出现的字幕，其真实性是值得商榷的。总体而言，陆川知道怎样运用这些元素来制造一部及格线以上的电影，但是形式单一，不具备电影大师的高度。

第一次看《可可西里》还是很震撼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当时很想写一篇影评，但是我没有写。一是很多电影情节记不清了，二是没有对电影的整体感知，我找不到表达的主题。所以，我沉寂了一短时间，观看了第二遍，并且对电影有整体感知后，才下笔写下这篇文字。

可可西里在藏语中是美丽的青山、美丽的姑娘。是的，可可西里很美丽，有巍峨的雪山，有一望无际的荒原，有灵动美丽的藏羚羊，有星光灿烂的夜空。但是，美丽下面暗藏着吃人的流沙，寒冷刺骨的大风雪，漫长的旅途，这些因素使美丽的可可西里成了死亡禁区。电影《可可西里》就在这片悲怆的土地上拉开了序幕。

这不仅是一般正义与邪恶、动物保护的电影，更是关于生命、信仰、生存与残酷自然的悲歌。为了满足欧美市场对藏羚羊绒的需求，盗猎者疯狂捕杀藏羚羊，导致了在短短几年间，藏羚羊从一百万只锐减至不足一万只。在这种严峻的形式下，巡山队出于对藏羚羊的悲悯，怀着一种使命感，与盗猎者周旋。巡山队是以西部工委的名义自发组织的，没有编制，工资微薄，却在保护着濒临灭绝的藏羚羊。

影片一开始，巡山队员强巴被盗猎者绑在车里，还不忘阻止盗猎者屠杀藏羚羊。当无情的枪射向藏羚羊，它抽搐着，皮被血淋淋的剥去，只剩下骨架。强巴没有呼救，没有挣扎，空洞的等着被盗猎者一枪毙命，鲜血被溅到麻木的脸上，没有害怕，只有空洞的眼神。

进山前，巡山队队员用紧紧的拥抱告白，大家心照不宣，也许此去便是永别。日泰的女儿也暗自垂泪。阿旺一个人坚守在不冻泉已经三年了，孤独和寂寞一直伴随着他。音乐响起，藏族汉子在蓝天下唱着跳着，似乎忘记了残酷的自然与盗猎者。

被巡山队员称为我们羊子的藏羚羊，变成成百上千的血淋淋的骨架，周围是凝视寻食的秃鹰。这样残忍的场面谁不会心痛，就连一向寡言的日泰队长，也愤怒的大骂“混蛋”。这支巡山队没有编制，他们缺人、缺钱、缺枪，面对残酷的现状，他们几乎用尽了一切办法。遇着没有捕捞证的捕捞者，他们采取简单粗暴的罚款，以维持最基本的生活。队员受伤了，没有钱医治，只能卖缴获来的藏羚羊皮。

“你见过磕长头的人吗，他们的脸和手很脏，但是他们的心很干净”，日泰队长说出这句话时，请问你还要谴责他们吗？在可可西里面前，他们很渺小。为了追捕盗猎者，不管是巡山队员，还是盗猎者的帮凶，都面临生死的考验。粮食不够了，他们放了盗猎者的帮凶——那些剥羊皮的人，在绵绵千里的荒原，只能靠他们自己走出去。
车子抛锚了，他们留下三个队员等待刘栋的求援，只能祈祷别下雪。可是，可可西里的暴风雪说来就来，面对如此残酷的环境，如果不走出去，只有等死。此时，连坚毅的藏族汉子桑吉也哭了。巡山队员刘栋是电影中最鲜明的人物，他很普通，原来是开出租车的，与一个三倍女保持着男女关系，他喜欢她。当他开着车送受伤的队友会去医院时，没有钱，只能低头向三倍女讨要。最后三倍女还是离开了他，因为他的工作非常危险，没有工资保障，这就是巡山队员的处境。他为了接应陷于可可西里荒原的队友，刘栋只有卖羊皮，他是那样的心有不甘。

空寂荒凉的流沙在等待着吞噬擅自闯入的生命。“也许你在可可西里留下的脚印，是人类有史以来留下的第一个脚印，”这一片死亡禁区在制造死亡时，处处是对生命消失的无力感。刘栋陷入了流沙，无论如何挣扎，都握不住活下去的希望。身子慢慢的陷下去，嘴巴、眼睛、头发渐渐消失在流沙中，最后只留下寂静的荒原。镜头由近到远，凸显了可可西里的极端恐怖。

日泰队长眉头紧锁，谁会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忧郁呢？他的羊子成百上千的被盗猎者屠杀，他的队友被盗猎者残忍的杀害，他连续几年与盗猎者周旋，却无法将他们抓获。因为盗猎者，他失去了很多东西，所以当盗猎者就在前面不远处时，他下定决心一定将他们抓获。他不顾巡山队没人、没枪、没钱的处境，他管不了可可西里吃人的环境，他不惜卖缴获的羊皮，他致自己和队员的安危于不顾。最后，他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盗猎者杀害。

他最后异常平静，慢慢地向数倍于自己的盗猎者走去，追捕了数年的盗猎者就在眼前，那是一种不可言状的欣喜。面对人多势众的盗猎者，他最后的一句话是“放下你们的枪，人跟我走”，他最后的行动是向盗猎者挥出拳头。可是，一梭子弹射在他高大的身上，抽搐；再一梭子弹，不再动弹。荒原上，盗猎者随着漫漫风沙渐渐远去，留下来一具尸体。日泰队长的原型索南达杰，是一位可可西里的悲剧英雄。

“草场变成了荒摊，我们的羊和牛，死的死，卖的卖。”为了活下去，放牧者成了盗猎者的帮凶，“剥一张羊皮五元钱”，这是一种悲哀，谁说放牧者马占林挣的钱不干净？谁说盗猎者的帮凶没有人性？马占林的儿子救了巡山队员一命；没有马占林的指引，那么北京来的记者将走不出可可西里。

而盗猎者呢，他们真的丧尽天良？他们在杀人之前，总是会问这样一句话:“你是不是日泰的人？”是，他们冰冷的枪口对着你，等待你的是死亡；不是，你的生命还是你的。他们只是狠透了巡山队。在金钱和利益面前，有多少人可以坚守内心的底线，更何况他们大多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也许捕杀藏羚羊只是他们活下去的资本。

不管是巡山队员，马占林似的帮凶，还是盗猎者，在残酷的可可西里面前，他们都在挣扎着，有的为了美丽的生灵不被杀戮，有的仅仅是单纯的为了延续生命，有的为了金钱不惜杀人。那么他们谁是正义的，谁又是邪恶的？在残酷的可可西里的面前，这样的评判标准似乎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