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个迷恋蒙太奇的人,那么你一定无法看完《牺牲》。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喜欢用长镜头说故事。缓慢地推进、拉远,一个人的台词可以说上好几分钟,很少的剪辑。你甚至看不出故事的情节性到底在哪里。可是如果你能安安静静地看完他的一部影片,你会发现,电影不仅仅只是视觉艺术,他也可以是诗和哲学。
吴晓东说,能把《牺牲》看上十几遍的人一定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安静,真的是一种美德。就像老塔在大片的黑白和轻摇慢晃中告诉你人们一直都在期待一样。
我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像站在火车站月台上,一直期待着什么。一切发生的事情,都不是真是的东西,而是对生活的期待,对一些真实的东西的期待。一些重要的东西,不是这样吗?
奥托在亚历山大生日那天跟他说。彼时,他和年幼的儿子种下一棵树。儿子刚做完喉部手术,在沉默中等待着发声。看上去就像老塔所用的大块绿色一样,原始,并且充满希望。
但路走着走着就会迷失了方向,十分危险。人们期待着,并且试探着,却不断陷入绝望。亚历山大的妻子歇斯底里地叫着,求求你,帮助我们,至少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呢?技术?还是战争?当技术被用来制造生活的舒适时,我们的文明只是垃圾。亚历山大独自坐在草地上喃喃自语,对社会产生了深深的困惑,去无能为力。人们都无能为力,他们可以在孤岛上过着平静的生活,而广播里却在散布核战的阴云。原来,死亡和罪恶就在身边。
到处都一样,哪里会更好呢?
只不过我们都是盲人,看不清世界的真相罢了。
亚历山大在和奥托的对话中询问着,并随后作着忏悔。这样的目的不仅是提出疑问并且批判。作为塔可夫斯基来说,仅仅提出问题是不够的,他试图思考的是救赎。
因为我们的文明侵略了太多的东西,比如说,自然的魅力。当亚历山大在玛利亚面前忏悔并像一个孩子向母亲祈求庇护那样向她祈求帮助时,我突然又想到那个困扰梁济和梁漱溟父子两代人的问题: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吗?我们以为在自己的生活中不断地树立起诸多可行的目标,以舒适为目的的,以拯救为目的的,以圆满为目的的,可是我们却无法阻止世界的崩坏。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努力?是为了新生吗?亚历山大最后放火烧掉了自己的房子,对于世界,他选择了涅槃式的行为。他被装进救护车送往医院,路上经过和儿子一起种树的地方。小男孩正在给树浇水。如同影片开头亚历山大谈论到的轮回一样,老塔玩了一次很温情的幽默。
只有一些地方改变了。在同样的绿色之中,小男孩躺在树底下开始说话。
开始的时候是语言。为什么,爸爸?
是不是人类面对上帝的时候也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呢?语言真是一件有意思的礼物。可是,你可以赐给我们许多别的天赋,为什么偏偏要是语言呢?何况,我们在使用它的时候,常常会互相伤害,而且迷惑自我。
但我们最终是要寻得真理,然后依真理而行的。和朋友讨论信仰的意义时,她如是说。依真理而行的然后呢?面对这世界具体的问题时,抽象的道理能解释一切吗?文明是打了千万个结的网,要如何把它理清,才能最终使我们自己不再害怕呢?而问题还在于,我们在害怕什么呢?
恐惧不是一件好事。更糟糕的是,人们会在恐惧中狂妄。朋友自有预定的结论,只是作为无神论者,我无法认同而已。把眼光放在来世容易使自己变得懒惰。懒惰同样不是一件好事。而人毕竟是渴望着救赎的。所以,塔才会把那么多镜头留给了那幅被称之为“莱那多”的油画。唯有此,所谓希望和信心才能成为有意义的存在。

牺牲Offret(1986)

又名:Le sacrifice / The Sacrifice

上映日期:1986-05-09(瑞典) / 1986-09-06(多伦多电影节)片长:149分钟

主演:厄兰·约瑟夫森 苏珊·弗利特伍德 艾伦·埃德渥 古德·吉斯拉德提尔 斯文·沃尔特 瓦莱莉·迈蕾丝 菲利帕·弗伦岑 汤米·谢尔奎斯特 

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 编剧:安德烈·塔科夫斯基 Andrei Tarkovsky

牺牲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