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4-12

阿涅斯的海滩:瓦尔达，苍茫岁月中的拾荒者

看着一个80岁的矮个子小老太太，用随手可得的DV拍摄出一部记录自己一生风景的记录片，然后当做生日礼物送给自己，是件让人羡慕至极的事情。当再次踏上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情景再现美好的童年，再次欣赏爱人拍摄的电影片段，再次回到摄影展的现场的时候，我想瓦尔达心目中的那片海滩一定已经被一波又一波地回忆浪潮打得咸湿起来。谁说曾经沧海难为水，这个耄耋之年却依然保有少女般地温情地可爱老太太仿佛一个拾荒者，一路捡拾起那些曾经遗落的美好，拼接成生命的完整景象。那是认真生活过的深深痕迹，以及一直居住在电影中的光影斑驳的心。

看瓦尔达的《阿涅丝的海滩》，心里一直有这样的疑惑：这般其貌不扬的一个小老太太，是怎样成为“新浪潮之母”的呢？当我看完了整部纪录片，我明白了，即使瓦尔达在获得了那个极具重量的美誉之后，并没有过多地卷入那场新浪潮之中，“新浪潮之母”的称号仍然非她莫属，仅仅因了那先锋般地探索和实验精神，以及丰富的想象力、创作力和勇于实践的精神。

“新浪潮”电影一直被我贴上“不好看”的标签，记得在大学上电影课的时候，老师为我们放映了戈达尔、特吕弗的电影，观影之后的影评作业成为了班上所有同学的噩梦。我甚至在交给老师的作业中大骂那些让观众不知所云的电影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电影，电影应该让观众享受，而不是让观众头疼。再后来，当我以一颗平静而冷静地心再看那些新浪潮电影的时候，我似乎理解并认可了他们的伟大。那些摒弃了动人的情节，从某一件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事件中挖掘它的内核，深入到它的细微之处，洞察人们的心理、性格，隐晦地暗示整个社会乃至人类的诟病、共性的电影，似乎是在告诉人们拍摄电影最基本的一些功力。导演们探索和实验的姿态更在那个时代以及今后未来的电影发展中显得难能可贵。电影中闪烁出的鲁莽、顽皮，以及它所强调的机会、突破，即兴发挥和灵感，都显示了最原始、最新鲜的创造力。而阿涅丝•瓦尔达的处女作《短岬村》，诞生于新浪潮发迹之前，它影响了阿兰•雷乃和其他电影青年们，所以被称之为新浪潮第一部杰作。在这以后瓦尔达便被人们称为新浪潮之母。

这部《阿涅斯的海滩》用dv拍摄，比利时、塞特、洛杉矶威尼斯海滩、南法诺穆提岛及巴黎的海滩或河畔为线索，重回她的故乡、电影作品的拍摄场地、她与丈夫生活过的地方，情景再现了她的生活和工作片段，并穿插了大量的她与她丈夫的电影片段、她的摄影作品、艺术装置作品等，展现了瓦尔达“活在电影”中的一生。

当我看到电影开篇，瓦尔达和她的工作人员摆弄数十块镜子的时候，当我看到镜子里映照的不断穿梭在海滩上的人们，潮起潮落的北海，童年的旧照片以及瓦尔达本人的时候，我被惊呆了，那些镜子中的影像重重叠叠，迷幻如一座庞大地记忆迷宫，再现了“镜头”的重要作用。我不得不被瓦尔达奶奶的创新精神所折服，在心底暗暗挑起了大拇指。

当我看到她用一台再普通不过的DV拍出了那些平淡真实的影像，但通过巧妙地剪辑，将电影技术纯属地融合在电影中，让那些回忆片段插上翅膀飞了起来的时候，我被惊呆了。我再一次深深体会到：关键地不是器材，而是躲在器材后面的那双眼和那颗心。谁说电影不可以这样拍摄，搞怪、幻想、卡通，时而深情、时而诗意，时而纪实、时而超现实，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新，那么合乎常理，却又那么新意满满。在整部电影里，我丝毫看不到一个迟暮的老人哪怕那么一丝腐朽的气息。全部都是少女般地心，那么大胆、勇敢又深情款款。

当我看到她顶着可爱的碗型的波波头，一半被染成了白色一半被染成了咖啡色，宛若一只香草咖啡冰淇淋得时候；当我看到她穿着柔软宽松的棉布裙子，轻掀裙摆赤脚在沙滩上起舞的时候；当我看到她坐在用废弃电影胶片围成的工作室，嘴里念着“在这里，我感觉自己生活在电影中”的时候，我惊呆了。靠！这个老太太，太帅了！太帅了！她的思维，她的想法，古灵精怪，年轻人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电影的结尾，是那栋通透的电影胶片围成的工作棚，那些胶片轻柔飘逸地随风摆动，镜头拉到全景的时候，工作棚宛若一只巨大的水母，柔软而明亮。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洒在地上，瓦尔达奶奶单脚踩在木桩上，那景象梦幻到让人窒息。而我在渐行渐远地影像中，模模糊糊地似乎瞥见了瓦尔达奶奶狡黠地笑容。

正如网友绥绥所说的，“没错，从来没有哪部电影像《阿涅丝的海滩》这样私人和琐碎。当你还在怀疑‘谁会买票去电影院看一部家庭录影带’的时候，千百人已经走进了电影院，而且带着微笑出来了。这就是瓦尔达奶奶的魅力和感召力：在马路中央搭一个海滩办公室，女孩们穿着比基尼接电话；在片尾字幕出现后告诉正准备站起来的你‘电影还没结束呢！’”然后拿着80把好友送给她的扫帚（扫帚和年岁同音），像个小孩子一样享受她的80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