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06-26

昆曲六百年: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有个叫叶放的画家，在苏州置了一处私家园林，在那里颐居起来，潜心作画。有时他邀来三五好友，一道品茗清谈，把酒对月，吟诗作对，赏园唱戏。这般诗意，古之文人雅士也不过如此罢。
苏州的园林，我见识过，并曾被她的美所陶醉，久久不愿离去。有一日我在拙政园赏景之时，忽听咿呀之声传来，悠远绵长。循声而去，声无烟火，愈加明晰。恍惚间，我便是那摇着檀香扇闲庭踱步的书生，痴痴觅佳人。行至一小馆，才发现是那启口清圆，收音纯细的昆曲在一处清幽茶馆内荡漾回旋。乐声飞出茶馆，飞跃庭院，绵延不绝。
有人说，看到苏州园林便似听到了昆曲，听到昆曲便如见到了苏州园林，他们已然融为一体了。想到六百年前，昆曲在苏州昆山初露端倪，而后席卷吴中，乃至遍及全国，成为国剧，好不繁兴！作为当时最繁华的大都会，苏州城中各处私家园林内家班聚集，试演昆剧。文人雅士以此为乐，写剧谱曲，品玩票戏，竟到一日不可不赏之地步！想到此景，便可见昆曲之魅力非同一般。汤显祖在《牡丹亭》中题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他笔下的杜丽娘便是至情如此。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故事让多少人艳羡；杜丽娘的痴和至，又令多少性情中人为之动容呵！昆曲将“情”推及，让人们平凡的生活徒添光彩。我想，昆曲的魅力，不仅仅在于她表面的考究与华美，更是那份“情”，打动了一代代的文人雅士。
看《牡丹亭•惊梦》，在杜丽娘的梦中，柳梦梅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寥寥几字，却是情真意切。想到“如花美眷”四字，脑海中杜丽娘那绝世的容颜便隐隐浮现，她娇羞媚人，就如摇漾的春光一般明媚。这少女心中的梦境，纯净美满，如海棠花开;“似水流年”，美好总是短暂，总会如水一般流逝在岁月间。青春是美的，爱情是美的，却又容易流逝。心底那欢欣和惆怅交织，是何滋味？
黛玉葬花时，听到这一句，便也心动神摇，潸然泪下。谁人能解其中滋味，谁人又明白她一生的寂寞？
唐诗是美的，宋词是美的，明清传奇是美的，昆曲亦是美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几百年过去，她们不再繁盛，已随历史的脚步渐渐远去，化作历史深处的灰烬，长河尽头的流水。而如我一般的凡夫俗子，为了那份至情至美的共鸣，便也试着去感受那灰烬深处的余温，寻觅暗流尽头的漩涡。

14/12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