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影院前,根据朋友反馈和网上风评,电影里摇摆的手持摄影风格,会对不幸坐在前排的观众造成物理攻击——被高频晃动的镜头撂倒。

鉴于此,坐在了后排之后,我的观感整体还好,我记得以前看娄烨的镜头比这晃多了,我的理解是这种风格可能不止服务于伪纪录片这个形式,也同时映衬角色的生存状态,飘忽不定,模糊动荡。

对我个人来说挺喜欢的,get到了导演想传达的一些情绪,或者说对有些点比较有触动。

男主的行为逻辑本身很荒诞,毕竟他的人设就是个民科,如果以纪录片的现实视角来看待,有些情节和对话确实莫名其妙,如果以星际穿越流浪地球这种硬科幻来参照,没有一定的科学理念和技术基础,电影的科幻属性自然是不成立的。

不过我觉得这个电影不是为了讲科幻,宣发上可能觉得跟科幻挂钩比较好卖一些,本质上是个文艺片,或者说是和塔可夫斯基《潜行者》一样的软科幻(虽然科幻圈很多大佬其实已经不提倡分软硬了,因为有些作品设定看起来硬内核很软比如《沙丘》,有些作品点子比较软但思想很硬比如特德姜的一些作品)。

电影的叙事逻辑,不是从探索宇宙这个概念上出发的,看到最后会发现,故事的动机,一个是男主对女儿的情感,女儿自杀他肯定有歉疚,可能觉得自己长期非正常的生活影响了她,感觉他内心深处其实知道地球上不可能找到外星人,只是把寻找虚幻的外星人当寄托,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他这种自我放逐像是赎罪,也可以说他的偏执,只是为了给女儿寻找一个答案;另一个是对人类自身存在意义的发问,用“寻找外星人”这个壳子的立意在于,外星人和宇宙是关联性很强的一个命题,最著名的来源就是那个费米悖论,宇宙和我们自身的关系也是非常发人深省的话题(人类这种智慧生命在宇宙中到底是什么位置,唯一的,还是微不足道的,如果注定只是短暂存在,有什么意义,等等),只要启发人们去各种思索,电影目的就达到了,有没有答案不重要。剧情后面的一些小设计,腿骨到后面真的变长、闭眼三秒就天亮看到麻雀落满狮子头、麻雀带着顶锅少年飞走,这种魔幻现实处理手法,不是为了让人们相信这些奇观,而是服务于故事的动机。

而推动情节发展的,主要是靠人设本身,一个过于沉浸自己世界的人,有着和外界格格不入的偏执,作为非正常人类的一个独特标本来讲述,让他去和外界碰撞,就注定会出现荒诞性,然后他又吸引了另外几个同样不正常的个体,汇集到一起做出一系列荒诞行径,构建出的这种整体荒诞感,应该算是电影的最大看点。

一群奇葩神经病大聚会,构成了一个西游记式的故事:男主是唐僧,神神叨叨,带着一群人一路西行,寻找终极答案;随时栽倒的顶锅少年像孙悟空,在前面开路,引领着男主;酒鬼像八戒,喝酒喝到房顶;那个女生像沙僧,插科打诨,打辅助;还有开玩具车的小红帽大叔、用面团外星人骗钱的大叔这些路上遇到的“妖魔鬼怪”。这种人物群像设计很喜感,男主骑着丢失的小毛驴是一个小高潮,就像是唐僧骑着白龙马过河。尤其顶锅少年这个形象,他有时写诗念诗,走高雅风,但有时候讲话会突然夹杂着毫不违和的脏话,就很生动立体。

剧情上设计的笑点都比较冷幽默,我觉得挺好玩,比如最开始摘头盔的夸张过程,一次不经意的卡住脑袋,升级到出动消防车、救护车、吊车什么的;比如郭帆和龚格尔客串的那段,他俩蹲在那里商量要不要买,刚说完用科学决策,结果就是划拳决定;比如村妇装聋和她老娘骂人那段;还有酒鬼为了救火,却一脚把帐篷给点了等等。都是这种很冷,但是get后就觉得很有趣的方式。

剧情里不时用方言念诗的表达方式,应该是借鉴了毕赣(路边野餐、地球最后的夜晚),高于生活的诗用土话讲出来,这种非常对冲的风格,别有韵味。如果看过老塔和毕赣的电影,应该会有一定的包容性,可以理解导演为什么要这么处理。

同时为了缓和可能给观众带来的不适,电影其实一直在通过大姐这个唯一正常人的视角在解构,男主和顶锅少年那些人负责荒诞,都一本正经的在寻找,而大姐从一开始就知道不靠谱,不可能找到,负责随时解构。比如当男主说“等狮子头上落满麻雀”这种诗性表达时,大姐立马现实性解构:等个鸟呗。类似这种有很多。

一面是幻想,一面是戳破、解构幻想,但幻想是人们那些不可名状的情感的栖息地,有很多人需要它。

比如那个女孩说她小时候看到飞碟还跟外星人对话,她爸爸沉思良久,第二天给她配了一副眼镜,后来她爸妈离婚(好像说她爸爸也死了?忘了细节),她妈妈告诉她说爸爸是被外星人抓走了,她长大后知道是假的,但她宁愿相信这一点。


电影整体既不是常规的科幻,也不是纯喜剧,不像去年那部《一场没有必要的春晚》,纯粹为了搞怪而制作的伪纪录片,更像是一部比较温情的文艺片,男主生活潦倒,女儿自杀,精神状态异于常人,偏执的想寻找一个答案,这是一个悲剧性人物,放到现实里几乎会被现代社会流放到边缘的边缘,但电影通过喜剧加持的方式,最后给了他一个不错的结局,通过顶锅少年飞走的幻象,让他放下了寻找外星人的偏执(少年告诉他,我走了,你就到这里,别再前进的意思),转而回归正常生活,他出席了外甥婚礼(他在祝辞里说自己做了个梦,要是以前,他肯定会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真的看到了什么什么),也在科学文艺联欢会上朗诵写给女儿的诗,开始正视自己对女儿的情感。

电影的整体气质比较独特,算是摆脱了过去的一些套路。

最后一个镜头,从渺小个体飞出地球、太阳系、银河系、本星系群、室女座超星系团,一直拉到整个宇宙,最后幻化成DNA的双螺旋结构,算是点一下题,可能是想表达,比宇宙更大的,是生命,是我们身边那些具体的生活。宇宙确实很大,但它是空洞的,目前人类是不了解其意义的,而人是饱满的,是有鲜活情感、可以赋予事物意义的。

当然每个人的观影经验不同,喜好不同,对同一部电影会产生不同的理解也是正常的,求同存异吧。


宇宙探索编辑部(2021)

又名:宇宙编辑部的故事 / Journey to the West

上映日期:2021-10-17(平遥国际影展)片长:118分钟

主演:杨皓宇 艾丽娅 王一通 蒋奇明 盛晨晨 郭帆 龚格尔 洛翼云 罗娟 关云桐 王雪怡 郎武媚 崔丽淑 王禹 刘琦 孙晓晨 陈萍 宋敬东 谭天 何力 鲜志彬 李迪 傅春洋 唐颖 邓皓荣 李丹妮 张亚萝 王耀刚 

导演:孔大山 / 编剧:孔大山 Dashan Kong/王一通 Roy

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