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1-22

高三:那未来的生活

旧文一篇

甚少碰触的高三回忆，经不起细想，尽是面目模糊的旧事了。幸而高考是属于学生的集体回忆。依次坐在镜头下的少年，局促害羞地整理头发，假装正襟危坐的样子，和当年定格在准考证上的我们一模一样。高考动员班会上跳跃在各人嘴边的励志句子，听起来好笑，可也曾躺进我们的高三摘抄本里。高考前数天寝食不安，紧张得哭出来的女孩，让我想起高考前夜压着心火翻来覆去到四点都还没有睡着的自己，是怎样顶着颗发木的脑袋，有惊无险地考完了数学。简直和王锦春老师安慰学生的话如出一辙：“再紧张，会做的题还是会做。”不是你我真实故事纪录者的《高三》，却任谁看起来，眉目间都有一些依稀的熟悉感。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这是王老师总想和每一届高三生分享的一句诗。诗人的远方，是老师和学生们的高考，无论隔云端者是否美人，也义无反顾。无怪乎学生一在日记里写道：“只要你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拼命往前跑，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记住，闭上眼睛，拼命往前。”以此自我鼓励，挺过高三。而对于度过黑暗之后的黎明，另一个孩子的想法颇具代表意义：

“考大学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我向往那种大学生活，因为他们大学生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还有多少孩子曾经或将要怀着这近乎达至终极美满的愿望憧憬着大学呢？

或许还有当年的我吧。这臆想中的前景美好得让人连严酷的复习也不觉得难熬了。“这将是你人生中最苦的一年。”王锦春老师如此定义的人生苦之最，却和我的个人体验大相径庭。高考的压迫，其实是贯穿整个高中的。压抑黯淡的高一高二，想不开看不开，表面上眠着，其实内心一副好斗心态，但自己意识不到。可温吞的叛逆期，不大不小的青春风波，也只是体现在糟糕的成绩上。压力之下，逃了晚自习在黑洞洞的天台怔怔地一站就是一个小时，脸又湿又冷。而高三，倒是我高中最快乐满意的一年，并不是不苦，可内心却出奇地充实振奋。我被一种勃发的激情驱使着，常常一天的学习结束后，爬上床躺在黑暗中，一想到未来就激动不安。它仿佛轰轰驶来的火车，所有的一切都在飞快地展开，我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做，以至于忍不住想要大声说出来。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竟然能够无视体制巨兽的打击了。

陈丹燕说：“那未来的生活使你的心变成了鸟。”因为我们常常觉得未来最好，我们未能品尝的甘甜都在未来，我们现在经受的一切苦难都将在未来得到偿还。

未来的生活要高中生们做出什么样的牺牲和准备才会美好？仅仅是在狂热的全民鼓舞下跨过一道叫做“高考”的门吗？人们常常绝口不提高考之后的现实期待，不描述一种真实的大学生活。就连影片中，也没有关于学校、专业介绍，填报志愿的只字片语，学生们只知道读大学好，却不知道怎么好法，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它好起来。这就好像我们奋尽全力只为冲过一扇门，可门后竟是令人眼花的更多小门，在我们得知这些小门后的世界之前，就要茫然盲目地做出选择。难免会在风雨兼程后只余一个破掉的心愿，只希望能再次躲进十几岁的被子里，做个无尽的少年梦，倒反过头来鸵鸟般地羡慕“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中小学生了。

大四谈高三，因都将面临毕业而有些微妙的联系，心态的差别却是显而易见的。对许多人来说，这一次，是真正告别学生时代。和未知浩瀚的外面世界相比，过往一下子都变得温情起来，甚至高三。然而，我愿清醒而痛苦地茫然着，直到终于寻到法子自我打救，也不肯做茫然而不自知的幸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