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四十岁的我看着十七、八岁的他们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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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28日,“真实中国•影院计划Ⅱ”晴朗七月•青春物语主题励志献映2006年香港国际电影节最佳纪录片《高三》,讲述了福建一所中学高三(七)班的班主任王老师带领着一群男孩女孩们,度过成人礼高考前的一年的点点滴滴。放映现场气氛热烈,青春的片断引起笑声不断,不少曾经走过高三的观众也在片中的课堂里、书堆中共鸣着、回忆着、感动着。《高三》导演周浩也来到现场,在交流环节,周浩坦诚的说,我只是想记录下这群孩子的成长,给以后的他们看,这无论是对于他们还是对于拍摄者的我,都是弥足珍贵的。
  
  影院计划8月11日将开启“城市里的旅行”主题,独家首映法籍导演乐诗薇的新作《方浜中路的等待》,记录城市变迁与个人命运的千丝万缕。
  
  主持人:各位观众朋友,刚才我们已经看了周浩导演的《高三》,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周浩导演。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是怎么找到片中这位老师的?你又怎么确定能够在他身上挖到那么多精彩的故事?
  
  周浩:这是一个所有中国家长都想把孩子交给他的人,他是一个尽心尽责的老师,找到他并不是一个偶然的情况。最早想做这个纪录片的时候,想到的是湖北的黄冈中学,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我没有得到他们的许可,之后一个我以前在《南方周末》的同事给我介绍给了他的母校,就是片中的这所福建的中学,王老师也正好是他的老师。王老师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他不是那种严肃的老师。其实做纪录片,开始我并不能去指望什么或者说开始的时候去设定一个目标:他一定要是一个好老师我才去拍他。2005年我开始做这个纪录片,我的想法是:高考这样一件事情,在每年的六、七月份会牵动那么多人的心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完整的纪录,是很遗憾的。我就是想做一份记录,而对于这个老师和这些同学,我并不刻意地选择他们需要是怎么样的人。也许我选择另外一个班,这个片子仍然能成立。
  
  观众1:片子当中有一条党支部会议的线索,我想问一下导演把它放进去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录音的部分感觉有一些地方并不是随拍随录,而是后期录制的,是这样吗?
  
  周浩:你说的大概是无线话筒的问题,是这样的情况:有时候我感觉到这一天可能会发生一些故事,就会提前给他们无线话筒。关于党支部的问题,我想说的是:我做的这一份记录是特别有时代烙印的记录,我想记下发生在当下21世纪初的中国孩子身上关于长大的故事。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我为什么要去刻意地回避它呢?这是我们社会的一种状态,我不想去回避这些常态的东西。我想用纪录片去记录这个国家某一个角落发生的社会生活,不存在刻意不刻意的问题。
  
  观众2:你在教室的拍摄会不会影响这些高三学生?
  
  周浩:说一点影响也没有那是不现实的,但是,我的拍摄一开始就是十分坦诚的,我到他们班第一件事,我对他们说我想做一点记录,不仅是我的,也是我们大家的记录,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当然,一开始还是有隔阂的,时间长了,慢慢地他们会把我的存在忘记。要说对他们学习成绩的影响,我是不承认的,他们也不会承认。现在,我和他们之间还是有联系,昨晚,他们班一个同学给我发来短信说他又把《高三》看了一遍,又一次被感动。这个片子做完以后,我最大的满足感在于他们的感谢和感动,当时,我把完成的片子寄给王老师看,他说:“非常感谢你,这是我能给我们的孩子的最好礼物。”我觉得纪录片拍摄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它不仅是拍摄者的,更是被拍者的故事。
  
  观众3:做这部纪录片的过程中,您的拍摄初衷有没有改变?成片以后会不会觉得和自己的初衷有很大的落差?
  
  周浩:我在中国最一流的媒体做过十多年的记者,后来改行做纪录片是因为纪录片会给我各种各样的惊喜,它永远有出乎你意料的地方。如果这个纪录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拍摄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话,那可能我就不会做这个行业了,就因为在做的过程中我不断调整着我对事情的看法,让我看到了某一个侧面,这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观众4:您为什么截取了这样一个时间点,为什么选去了那样一些场景和片断?
  
  周浩:我想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回答你的问题。有人问我:你对教育制度有没有什么看法?我说我肯定有,我的看法就在这个片子里。但他问我:你的片子会不会对高考制度发生影响?我不敢奢望。我做的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四十岁的人看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长大。我发表了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并且愿意拿出来跟大家一起交流。如果当时不是我一个人,而是很多人在拍这个题材的话,那大家对这个问题肯定有一个更深的认识,我提供给大家的是:我眼中的高三。我们这些人被称之为“独立制片人”。独立制片人是什么?就是我们用我们自己的方法来看这个世界,我们表达的方法不一定正确,但是我愿意拿出来跟大家一起交流。当我三十岁的时候,我发现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黑不白的东西,它也是很美的,我表达的世界肯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对于这些问题,我们没有确切的答案,这才是最完美的。我会尽我的力量去描绘这个社会,但是我描绘的是我的理解,当大家一块儿拿出来交流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向善。我希望它就像一面镜子或者路边的一滩水,让我们能够有所观照。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们想看看今天中国社会的话,你光去调CCTV的档案或者调张艺谋、陈凯歌的大片来看,你不能够很好地了解这个社会的状态。这些资料就像正史,我们做的则是野史,野史虽然不足以担当正史的职能,但它是一种旁证。我觉得很可惜的是我想去看看我小时候的一些资料,但这并不能够。所以,我现在做的这个工作就是想给这个社会留下一些照片,有人说过:如果一个国家没有纪录片的话,就像这个国家没有家庭影册一样。我们做的事就是想让大家看一看我们曾经就是这么长大的。
  
  观众5:《高三》这部纪录片,它的废片率是多少?这部片子里的很多镜头为什么能抓得如此得准,怎样抓到这些珍贵的镜头?
  
  周浩:这部片子的片比大概是35:1。并不是珍贵的镜头我拍到了,而是我切掉的镜头更多。如果我拍更长的时间的话,这个片子肯定会比现在拍得还要好。我对纪录片的理解是:你有多大的耐心,老天爷就会给你多大的回报。我的片子拍成这样的效果是因为我花了一年的时间。
  
  观众6:拍摄完以后,有没有对你造成一些影响?
  
  周浩:影响当然是有的。每一部片子里,你都会看到自己的问题,按照纪录片的原则,我应该尽量不去打扰这些被拍者。但是,我有时会忍不住和王老师一起去“帮”钟生明,告诉他:高考可能是你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相对公平的考试。因为我是过来人,所以想用自己的经验去影响他们,但是,相反,他们都需要自己去走过那个坎儿,别人很难影响到他们。
  
  观众7:对于独立制片的纪录片,你怎样看待它在中国的前景?
  
  周浩:我们尽量在不违背大原则的前提下去表达我们的看法,我们希望社会向善。
  
  观众8:我在网上看到报道说:您爱人评价说您是一根筋的人,这样的性格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是什么因素促成你离开了《南方周末》?
  
  周浩:我做过新华社记者,也在《南方周末》做过摄影记者。我之所以离开媒体是因为:全世界的媒体都是有立场的,有它先入为主的是非观,我去台湾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哪一份报纸是蓝的,哪一份报纸是绿的,自然而然有一种立场在里面。这是我不大喜欢媒体的原因。我愿意独立地去表达我的一些想法,我更愿意做这样的事情,虽然不一定能引起大的反应,但我想在不违背大原则的前提下做我喜欢的事情。
  
  观众9:如果用静态影像,你会怎么表达这个题材?
  
  周浩:我以前拍过不少图片故事,拍得也不差。拍什么不重要,只要用他们来说自己想说的话就好。我以为纪录片是很好地说自己话的方式,但是这就是真实吗?我所拍的高三不过是截取了我这一年看到的一些画面,我截取了哪一些作了怎样的组合,都是有我的用意的。像纪录片这种以真实标榜自我的媒介,它实际上都显得不够真实。
  
  主持人:谢谢周浩导演的精彩解读,我们期待着看到周导更多精彩的作品。

高三(2005)

又名:Senior Year

上映日期:2005-11片长:95分钟

主演:未知

导演:周浩 / 编剧:周浩 Hao Zhou

高三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