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7-06-25

高三:高三又见高三

我在2007年6月7日的下午把这个一小时三十四分五十五秒的纪录片完完整整地看完，猛然间想起，今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三十年。七号这天很多课都因为老师家里有孩子要高考而临时调整，新周刊的封面是三十周年记的大标题，学校好几幢楼封了起来即将是口试的考场，msn和QQ上许多人的签名都改成了与高考有关的话……没有人能否认高考在现实生活中的感召力，三十年了，虽然三十年前那一批经历高考的人和片子里的孩子们在这个制度的背后面对着不同的现实，但其奋斗过程却是那么的相似，都是铆足了劲去面对一个言之凿凿的梦想，都是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被迫去面对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周浩是香港导演，用一年多的时间把镜头对准了中国福建省一所普通中学，一个贫穷山区小县城的中学却是省重点中学，看着那朴素的校园里一切，我不禁想起了我曾经就读过的那一所同样是省重点中学里的一草一木，恍然间发现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啊。
高三，我不知道别人的高三会是怎么样的，但我的高三生活是压抑的，并不是惧怕课业的繁重，更不是害怕考试写不完，折磨人的是内心的焦灼，一种对未知困惑，仿佛一切都没有盼头唯独只有大学才是拯救我的灵丹妙药。
片子里那个内地小县城武平离我非常遥远，可年轻的学子们琐碎、重复和疯狂的高三生活却真实得好像三年前的我，同样要每天不到六点钟就爬起来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去上早操，同样每天都逼迫自己不睡午觉在教室里学习，同样每天晚上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这个片子拍得非常可笑，里面的孩子在生活的面前刻板得吓人，说起话来都是首先其次再次仿佛不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也许可以把这个纪录片当作一段独白，一本贯穿始终的失袪童真的学生日记，将隐藏在学子们机械近乎麻木的学习生活背后的巨大压力爆发出来。
那一位总喜欢拥各种诗句来激励学生，用各种夸张的格言来煽动学生的王锦春老师不止一次感动了我，让我不可遏止地想起了那一位我高三时期的班主任，我至今不知道她是如何能坚持每天早晨都比我们要早好多站在操场上等我们出操，风雨无阻。
班会课上，王老师放的那首齐秦的《北方狼》在劣质录音机里回转，他对因为厌学而喝醉痛哭流涕的男生说要他做一匹竭尽全力后两声长啸的的北方狼；他在班会课上威胁学生家长们一定要在这一年里夫唱妇随就算离婚也要等高考结束；他在办公室里跟其他的老师因为一百分以上的人数多少儿较劲；他向全班撒谎说自己没有带好班级将要引咎辞职只是为了让学生们多一个发奋图强的理由……
高三的孩子们穿着宽大的运动服，没有太多的个性，没有太多的叛逆，懂事的孩子们悬梁刺股，绝望的学子叛逆逃学，自信的孩子们争取一切表现自己的机会，懦弱的孩子们用尽各种方式寻求自信，求神拜佛在所不惜……
他们跟我不同，我长在一个大城市里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却业已感觉高考的阴郁，更何况他们只是一群小地方长大的孩子，一群或许只有通过高考才能稍微改变自己命运的孩子，他们都有身为父母的农民，面庞黝黑，皮肤布满沟壑，一个孩子的家长从凌晨5点到晚上8点辛苦劳作，每天的收入仅仅是13元钱，而高三学生一学期的学费是2500元（不包生活和住宿费），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肩负着变成家族中的一个大学生的期望，却暗暗责难这样的压力，而父母的期望则是：“只要她喜欢的工作，我都支持她，如果钱不够，可以把房子卖掉，只要她愿意，当妈妈的愿意付出一切……”一个苍老的女人对着镜头说道。
一个单薄的女孩反复唱着朴树的《那些花儿》，许多经历过的现实就随着这个纪录片慢慢出现，课桌，书本，操场，拼音，古诗，正弦曲线，黑夜，白昼，跳绳，拔河，西洋参含片……
对里面刻意突出的一个用功读书的女孩没有太多的感受，却反而对一个“坏学生”印象颇深，仍记得他对着镜头讲述他为什么翻墙出逃，不上课，眷恋网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打游戏有多么好玩，而是可以凭借高超的技巧赚到钱，与其他行业一样，游戏靠的是信用和手艺……
从学生们幼稚的脸上看到对理想的困惑，听着老师们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在我们看来根本就是唬人的那些话，“上了大学就好了”，“高三是人生中最痛苦最难受的一年，过了就是光明就是幸福”“你们将要上战场了，你们将一举成名天下知！”……但是大学真的有那么好吗，在这个片子里听到许多孩子们默念着朗诵着许多大而空的政治术语，从他们稚嫩的脸庞上身上看到对家人的眷恋，看着暗涌情愫的男女被班主任默默地拆散，看着他们为着高三七班的荣誉而战，看着高考结束后他们拥抱在一起的欢笑泪水……
我也曾一样的困惑和迷茫，一样单纯渴望着成功和光荣，我也曾在我的高三（7）班里又哭又笑的，看完了，感动了，哭了，笑了，震撼了，怀念了，我也知道一切都将不复返。到北京上大学以后才知道原来那么多中学的校训都是“今天我以XX中学为荣，明天XX中学为荣”，才知道我们曾经那么幻想要尽快逃离的地方原来真的那么美好，才知道我们也曾那么单纯，那么单纯过啊。
看完这部纪录片，我忽然想起那个与我同一级而现在还在念高五的女孩子，给她发了短信祝她一切顺利，想起我们全宿舍的人一起看《蓝色大门》的时候对那种轻松青春的中学生活的向往，想起无数次回望毕业合影时候的不知所措，想起每次路过母校时体内那种无法抑制的惆怅……
默默的就觉得心酸，属于我们的一张张天真而忧伤的脸现在在哪里呢？
　　与其说观众在影片中看到的是一个具有理想主义色彩的集体奋斗史，不如说影片更真实地呈现了悲壮如蝼蚁的个人奋斗历程。一直记得王锦春老师念过的那首汪国真的诗：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