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05-09

高三:神话高三

这个纪录片的本意其实无关教育体制，它的难得，是提供了曾经历过高三的人某种不曾被察觉的神话，“我们每天的生活，并不就是我们每天所经历的”，回头来看，那近乎麻木的高速旋转，竟也有着生命自身的激越和俯瞰时的了然。纪录片本应无观，但当摄影机往那儿一支，镜头一对，所显现于影像中的事物便自呈意图，苏珊·桑塔格在论及关于战争的大量的残酷影像时使用了一个词，“负面的顿悟”，在这里，繁重的课业负担，由整个教育体制支撑的学校和教师那浮于神话之上的实用教谕，以及学生和家长甘于配合的自我催眠，使影像有了同样的指向和力量：在凝视一个个少年怎样被驯化成学习机器的过程中，惊异于自己曾经的麻木的同时，也不免对这个神话体系提出质疑，因为甚至按我们潜意识的自觉，也知道“物极必反”和“强求往往不得”的道理。有意思的是，凡是体系就有泄密的时候，这个细节表现在纪录片里，即临近高考时班主任进行的一项心理辅导：“卸压”。“我将风雨兼程”的劲头，断章的王国维的三境界，被“考不好也没关系，只是人生的一个过程”的随遇而安代替。由此，可见高考这件紧身衣怎样在我们身上收了又放，松松紧紧，直到它助我们进入大学，成为我们遮掩身份的一个凭证（农民—知识分子），一张后天的皮肤。当然，随着大学教育越发普及，大学生被高三繁重的课业和封闭的生活压抑的社会心理，反过来成为高考的诟病和恶果，在教育制度无法突破的当下，从大学教育本身探究和化解，也越发成为体制的某种自我调节和平衡，这将会是一个完整的以小见大的辛酸而美妙的历程，它和社会化功利化的人生对偶，《高三》只是走出了第一串脚印。人生既短也长，分分合合哀矜苦乐说多也无，不过是个人伦理的选择，亦即，人生世间，怎样安生立命，现实之外，随你去幻想去逸乐去自渡渡人。这点上，纪录片也有更宽广的态度，对“差生”钟，它并非鄙弃，而是展现他的主观一面，他的游离于体制外且不为少年的自负之气所自毁的“天赋”。巧了，我也玩过大话，知道用大话币赚钱是怎样一回事，知道一个网游的周边产业同样可以养活很多人和团体，有些游戏商或创作者，本身亦是以沉迷游戏起家，且纪录片甚至没有把钟放到一个失败者的自觉位置，从他脸上只可看出少年的不知畏的元气，他提到向往大学生活却将其误解为“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过是少年们都曾做过的气泡梦吧。他会拥有另一种人生，也许他在班会上的发言“有天我们再相逢，睁开眼看看我才是英雄”，已是某种隐约的自觉和自励。“青春”，纪录片始终没有放弃这个珍贵的泪点；记忆，花事，骚动甚至残酷，它无疑提供了许多可以漫延，漂流开去的路径；在进考场前那一场高压的训导下，还搓着手相互调笑，打闹，我们可也曾有过这样可爱的轻狂，这不染尘的青春；就像当她们轻唱起《那些花儿》，我也只是觉得幸运，那曾经相互印证的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