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聂鲁达书写了警察,还是人民书写了聂鲁达
不止两三位珠玉在前的大批评家们强调了聂鲁达的”幼稚“,论据是他对所谓”斯大林主义“的态度;另外就是强调电影里“没有什么政治,把聂鲁达换成一个摇滚明星也一样”云云。这只能再一次证明德里克对中国的“后革命氛围”的准确刻画。后革命的认识装置足以把所有大写的革命都给过滤在大脑之外,不仅可以用来改写中国历史,而且还保证脑袋里装了这种安全阀的人可以把一切“政治”与“政治”的对抗压抑进潜意识,表现为“政治”与“远离政治”的张力。
电影文本的核心其实就是“叙事”。第一层叙事是聂鲁达如何叙述警官,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是警官被“抓捕”了,被叙事彻底改写了,他最后一方面承认自己是“人民的儿子”而不是“警长的儿子”,一方面欣慰于自己被承认是故事里和聂鲁达一样的“主角”而非配角,含笑而去。另一面是“党”以及党所象征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如何叙述聂鲁达。看起来,党员、人民和毕加索代表的国际左翼文化运动都只是聂鲁达诗歌的读者,是聂鲁达和警官猫鼠游戏的观众,尽管是明显倾向聂鲁达一方的观众。聂鲁达写诗,传到他们手里,他们阅读,感动,聊以慰安自己。但其实,聂鲁达才是这对关系中被动的一方。这不仅是说,整个逃亡过程离不开党组织的谋划、安排乃至牺牲,也不仅是说,逃亡中聂鲁达一再受到人民的掩护(在妓院、在照相馆、在南部阿劳坎地区原住民的农场里),而是说,影片中,男妓、青年党员、中年女党员,以及国际左翼文化舞台上的毕加索,他们都对聂鲁达进行了“叙述”,就像聂鲁达对警察做的那样。聂鲁达在电影里一再要求自己不要僭越为“主角”;一方面他确实有着强烈的这一自我戏剧化的冲动,他扮演阿拉伯的劳伦斯,他追求逃亡过程的戏剧性;另一方面,他的这种倾向随时被党的声音打断,不论是聚会上中年女党员对他特殊地位的揭露,还是保护他的明显有印第安血统的年轻党员说”你只是想要盛大的逃亡“,虽然他在当时都好像只是开个玩笑或沉默,但之后却都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行动策略和路线。
所以,警官最后的含笑而去,其实依然是一种”误认“,他以为得到了聂鲁达的承认,承认为”主角“,其实在这部电影里,没有”主角“或主人公,也就是说,没有英雄(都是“hero”);因为真正的“英雄”,是党和它团结的人民。让聂鲁达有力量的,不是他的诗本身,而是能静静地听他读诗的那“一万名工人”。而只是追逐着聂鲁达,想得到他的承认,当然也就不可能真的抓住他。这是一种布莱希特式的翻转,重要的是,请看这场追捕的“观众们”在做出怎样的选择!他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又名:流亡诗人聂鲁达(港) / 追缉聂鲁达(台)
上映日期:2016-05-13(戛纳电影节) / 2016-08-11(智利)片长:107分钟
主演:盖尔·加西亚·贝纳尔 路易斯·尼科 梅赛黛斯·莫朗 埃米利奥·古铁雷斯·卡巴 迭戈·穆尼奥斯 亚历山德罗·高克 巴勃罗·德尔基 马斯洛·阿兰瑟 迈克尔·席尔瓦 弗朗西斯科·雷耶斯 杰米·瓦德尔 内斯托尔·坎蒂利亚纳 阿尔佛莱德·卡斯特罗 马尔西亚·塔格莱 安帕罗·诺格拉
导演:帕布罗·拉雷恩 / 编剧:吉列尔莫·考尔德隆 Guillermo Calderón